江英虽未言语,但她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李承德见状,自嘲地笑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问道,若仔细去听,不难发现,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含着一丝颤音。
此时显然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了,江英道,“你尚未登基的时候。”
“那便是七年前了,哈哈哈哈……”李承德拧着眉,表情沉痛,“这么早,原来你这么早就——”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李承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存着几丝希冀,“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自由地活下去罢了,若是你想,你当初大可直接夺得……”
“可你为何帮我,为何带我习武?为何助我登上皇位?”
李承德百思不得其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江英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个中缘由,你无需知道。”还不是那该死的系统么?!不然她早就……
李承德不甘地问道,“那你对我的好,我们当初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么?”
“是,都是假的。”江英的心在此刻硬得仿佛是一块铁。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承德笑得近乎癫狂。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如今已到宗师之境,即便是当初的你不过最高到达宗师之境,更何况如今的你早已武功尽费。”
李承德说着,环视了一圈,“就凭他们,又能奈我何?”
宋寒一愣,急忙看向江英。
他确实没想到李承德居然会武,并修到了宗师之境,即便是他也不过是个先天而已。
忽然,他眼神一亮,“幸夷,王爷,辛夷也是宗师之境,或能与其抗衡。”
江英却道,“不必了。”
李承德和宋寒同时愣住。
她莞尔,“不是有我在么?”
“什么?”
“什么?”
两人同时一惊。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江英的身上释放出来。
她一步步朝着李承德靠近,她每走一步,李承德的膝盖就弯一分,等她走到近前,李承德已然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但她依然没停,她的威压还在继续。
细密的汗珠不断从李承德的额头上渗出,很快他的七窍开始渗血。
下一瞬,在所有人的始料不及之下,李承德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彻底晕了过去。
于此同时,江英收了身上的气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轻飘飘丢出一句,“我已将他废了,丢到冷宫,关起来吧。”
既然系统说这个世界的天道不允许她杀他,那她废了他,将他关起来,总行吧。
待李承德被拖走,宋寒这才恍若梦境般地问道,“王爷你,已到大宗师之境了?”
王爷的武功不但没有废掉,甚至还登了大宗师,要知道,这一片大陆,可是近百年来,都未曾出过入大宗师之境的人了。
江英神秘莫测地笑了。
“好了,将此处收拾一下,连夜召朝臣入紫宸殿觐见吧。”
“是。”
近日来,张居然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以至于他每每入睡都会梦到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
他像往常一样,被噩梦吓醒,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依然心有余悸。
却在这时,自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大人,陛下急诏入宫。”
不知为何,张居然心里咯噔了下。
陛下为何这时诏他入宫?
他如今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儿,并无同陛下单独议事的资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宫里必定出事了!
思及此,张居然加快了动作。
果然还未到宫门口,便已遇到了其他被诏入宫的官员。
到了宫门口,众人狐疑着相互盘问了几句,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匆匆向着紫宸殿而去。
刚入紫宸殿,便见江英浑身是血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这是发生了何事?
一众大臣满面震惊。
张居然除了震惊之外,还流露出些许担忧。
有人忍不住问道,“王爷,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江英道,“待大臣们到齐了,本王再与诸位详尽说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在京的朝臣基本已全部到齐。
江英清了清嗓子,将李云尧伙同周翀等人造反的事情一一说明,“……陛下他——”
说到此处,江英的表情忽然变得沉痛。
有人急道,“陛下如何?”
江英闭上眼,两行血泪从她眸中缓缓流出,这看得众人心中一紧。
随后便听得江英道,“陛下他于战乱中——驾崩了!”
“什么?”
太师王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踉跄了一步。
江英只是看着他,却并未再言语了。
太师见此,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不少大臣跌坐到了地上。
“太医!快请太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不多时,范世年便到了,他对着王平检查了几番,“无妨,只是受惊晕过去了。”
他说着,掐了掐王平的人中,“很快便能醒来了。”
他话刚落,便见王平已悠悠转醒了,有人拿了凳子来,众人扶着王平坐在了椅子上。
王平渐渐缓了过来。
江英关心道,“可好些了?”
王平点了点头。
江英便道,“如今陛下及几个皇子都先后……为今之计,也只有长公主可以继位了。”
她话落,朝中一片哗然。
“不可,长公主是女子,如何当得了一国之君?”
“对,女子为君,更古未见,不妥,实在不妥。”
“可长公主已是唯一的皇脉,除了她,难道你还能想出别的人选?”
“这……”
却在这时,听得有人道,“此人不正在你我面前么?”
“你是说……”那人顿了顿,“安王?”
“难道还能有比安王更合适的人选?”
此言一出,有人附和,“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安王能文能武,谋略超然,他的确再适合不过了!”
“不错,可比选一个女子强多了!”
“……”
有人反对,“他一个外姓王,如何能行?”
“且今日之事蹊跷,没准就是他一手安排的呢,目的就是为了皇位!”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没看到安王那满身是血的可怖模样么?难道他会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
那人顿时被堵的无言了。
“好了!”江英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休要再提本王,我一生追求不过田园山水,智不在此,待此事了结,本王便就辞去官职。”
“不可!”
“万万不可!”
她这话一出,顿时早到了朝中大部分人的反对,其中甚至包含方才对她得位持反对意见的臣子们。
尽管,江英如今失去了武功,但他过去的丰功伟绩仍旧历历在目。
毫不夸张地说,他早已成了众人心中大梁的保护神,只要他站在那里,大梁便一日无忧,外敌便忌惮着他不敢入侵。
江英摇着头摆了摆手,“我去意已决,各位不必再留了。”
她转眸看向王平,“太师以为如何?”
王平经过那一晕,脑子渐渐清晰起来。
瑞王与太子接连薨逝,紧接着,三皇子谋反,且同陛下一同死于这场谋逆的战乱之中。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背后没有一只巨手在暗中推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而能将此事做到如此滴水不漏,毫无痕迹的,除了那位……
王平看着正等着他回复的江英,事已至此,他便是有回天之力,也于事无补了。
他当然是想让承宁继位的,只怕是,他前脚刚说出来,后脚承宁便要落得同其他几个皇子一样的下场了。
罢了,王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
只见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而后在众人震惊不已的目光下,匍匐着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英那双眼睛仿佛早已看透了王平,未见一丝诧异,似乎打一开始便料到王平会这么做。
但她还是故作惊讶地站了起来,“太师?你这是作甚!咳咳……我……”
她还要推辞,杜文跟着跪了下去,紧接着是卫恒,一干追随的文臣武将,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除了御史大夫,所有的朝臣都跪了下去。
御史大夫独立于朝臣之间,不敢相信他的同僚们骨头竟是如此软。
他登时被气得吐出了一大口血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起来!都给我起来!”
他说着就去拉扯其他人,却无一人理会于他。
他一怒之下,冲上前去,指着江英鼻子大骂,“你个登堂入室的逆臣贼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哪……”
他穷尽毕生所学,将所有能想到的骂词全部奉献给了江英。
可骂着骂着,他又癫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贼子登堂入室,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大梁的气数已尽!已尽了——”
正骂着,他忽然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可不过一会儿,他却兀自又站了起来,神情却与先前截然不同了。
却见他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神,惊恐地看着江英,“你?你是谁?”
他说着,害怕地将自己蜷缩起来,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四周,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这是哪?这是哪?我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对,我要回家!”
他忽然发疯了似的,口中一边嚷嚷着“我要回家”,一边朝着殿外冲去。
江英看着御史大夫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惋惜。
此人是个不畏君权的忠臣,是个能与唐代魏征所睥睨的人物,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有些可惜了。
见江英迟迟没有反应,王平索性送佛送到西,当即将额头重重一磕,复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下臣子见状跟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清晰,竟隐隐有军中喊口号的气势。
声音所到之处,人人尽跪,逐渐延伸至整个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