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从小霸王惯了,也不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更不谈要跟人道歉这种事,何况寻声潜意识就觉得自己没错。
道个屁的歉。
到时候让你们天界都提头来见。
寻声想着想着竟真的开始在心中构思自己的复仇大战,该怎么出兵打,肯定是要从大殿攻过去……
沉吟的话打乱了他的思绪,他眉眼带着疏懒的笑,看上去的确温和又无害,像雨后被雨滴灌溉的雏菊,甚至可以用圣洁这二字形容。
“公子有些眼生,不知公子来自何处?”沉吟问。
何处?
少管我,反正不是天界的。
寻声很不情愿的搭腔,话语里的不耐烦全然流露出来:“这貌似与你无关。”
老人家看见有一方愿意搭话了,只不过被寻声无情的驳回了,老人家知道寻声这孩子嘴巴硬的很,不知道松口两个字怎么写,等着他让一步估计是等不来,老人家干脆自己出击:“小沉,声声这孩子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跟你说啊,声声是北……”
寻声不怎么想把自己的私人信息透露给别人,还是个天界的人。
看老人家一副被这人吃的死死的样子,居然不问一句就毫不犹豫的准备跟这人说出来,这可是要跟北庭渊打仗的那群人,要是让他知道还得了。
没等老人家说完,寻声立刻开口打断:“北城的头目。”
“对,我是他们的头儿。”
老人家被打断,愣着转头看他:“……”
北城的头目。
北城是个魔界边缘地带的小地方,有什么好事估计第一时间也不会想到他们那儿,自始至终像个小透明,也不受什么重视,那儿的头儿估计对人点头哈腰还来不及,哪儿能培养出来寻声这样的王爷脾气。
撒谎也不打点草稿的人。
沉吟也猜到了这人在说谎,扬了扬眉,语气轻佻:“是吗?那还真巧。”
沉吟也顺势往下编着,脸不红心不跳:“我有位挚友近些时日在北城办理公务,既公子为北城头目,我那位挚友也必定久仰公子大名。”沉吟抬眼对他笑了笑:“改日必邀二人相见。”
……
玩脱了吧。
寻声心都凉了半截,说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这人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可他可是真的实打实的胡编乱造,上哪儿去认识什么他的挚友。
算了。
今天一过,谁还认识谁啊。
他总不能跑去北庭渊抓他吧。
寻声又暗戳戳的瞥他一眼,一脸文绉绉的样子,不像是个会打仗的,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这人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抓他。
寻声也不心虚:“自然,改日定会相见。”
这场无声的战争持续了约莫几个时辰,一轮明月从天边升起来,洋洋洒洒的打到屋顶上,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沉吟已经站起了身:“时辰不早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老人家也跟着站起来,准备送沉吟出去。
寻声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悠闲过,一下午居然就这么荒废了过去,陪着个老人和一个陌生人荒唐的度过了几个时辰。寻声也站起身,跟在老人家身后走出去。
直到目送了老人家又回到屋里,刚刚那股子微弱到快没有的善意才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对天界的人心慈手软一点。
寻声与他平视着,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狂妄与无畏:“喂,我今儿把话放这儿了,少对这儿的人做些混蛋事儿,这人我迟早带走,不可能放你们这儿过些猪狗不如的日子。”
沉吟的笑像是与身后的月色融为一体:“带走?去你们北城吗?”
“据我所知,北城那环境甚至不如陵镇。”沉吟说,“虽不知公子对我为何有如此大的敌意,但我本无意与公子树敌,也并非是公子心中所想那般凶神恶煞之人。”
寻声听着他跟自己解释,怔着看他,又皱起眉:“你真不是报复……”
“何来报复。”沉吟打断,“陵镇是天界的领土,天界护佑便是理所当然,此时我来也正是为了救济陵镇。”
这要是别的哪方势力这么说说,寻声估摸着也信了,可这天界在这方面可信度近乎为零。
若是如他所说,天界护佑救济陵镇,如今的陵镇哪里会沦落至此,天界也没穷到那个样子吧,让自己的臣民饥寒交困的,整天在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死吗。但凡是先前对陵镇稍微上点心,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番田地。
寻声听这话没什么耐心:“这要是别人说这话唬唬我便算了,陵镇确实为天界地带,你们天界何曾管过这镇子,现在过来说救济陵镇,谁信?”
寻声看过去,沉吟的眼尾泛着点点光,整个人背着月光,在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声音猜测他的情绪,他的眉眼与月光相衬,更显柔和,如圆月下泛着波光的湖泊,一层一层的往外荡开涟漪。这人的心情似乎不错,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出口的话都带了隐隐的笑意。
“公子可否给在下几分薄面。”他眼里的笑意扩散开来,眼尾弯着,“给在下几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