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平时，风屿晴人早就要呵斥李秋水这没大没小的言行举止了。但他今天什么也没说，他端起茶杯，用杯盖一下一下慢又慢地刮着，抿了一口，在茶云的掩映下，配着眼角自然晕染的一点红晕，倒是楚楚可怜。

秋水不言，心中愕然，真被自己说中了？

风屿晴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自嘲地笑了笑“差不多吧。”

李秋水在心里暗骂，是你害的他，他来找你报仇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艾尔曾今在你那边办事，最后还为你处理了瑟斯塞普提堡那边的烂摊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怎么能说是我害了他呢。”

李秋水心想，我只是想了想，又没说出来。再说就算回来了，单方面的被诬告，调查，妻离子散，怕也只如死灰一般。

风屿晴人淡淡瞟了李秋水一眼，意思是她不应当一言不发，至少应该点头赞同。

“你告发了他，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就算还活着，也没办法再回来了吧。”李秋水想了好一会，还是没办法咽下这口气，顺着他的话说。

风屿晴人一愣，随即回忆起了什么，略带嘲讽地稍稍弯起一边的唇角“你们神通广大，我虽然不敢妄加揣测，但是他，确实回来了，我也查过了，是你们曾今在铲除梦境赌场这一类法外之地的时候设立的组织，你们甚至可以将别人的精神永远束缚在梦境里，自己取而代之。”

李秋水沉默，她在等风屿晴人自己把自己的故事说完，如果真和梦境赌场这一类的事件有关……她也许能找到把她带到梦里，又让她醒过来的人。她不明白，花那样大的代价，让一个没有什么影响力的人重新回到世界上有什么意义。

风屿晴人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艾尔，他并没有真的消失，他……从前经常会以不同的人的身份来到我和孩子的身边，但是他最近都没有回来过了，我……害怕他真的……”

李秋水盯着他的眼睛，想确认这不是他的演技“可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又不爱他，连他的孩子，不也被处理掉了吗？”

风屿晴人垂下眼睑，修长的手指在茶盏上摩挲。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原因为何。

“我以为就会像从前一样，无论再怎么鲜血淋漓的伤口，无论当时怎么样疼，最后都会愈合的，甚至像这样没有伤口的疼痛，愈合之后连痕迹都不应该会有的，我以为会是这样的，我觉得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习惯别人被爱，我自己被嫌弃的人生了。我不应当陷于这种以爱为名的困境里。我应该清醒地认识到时局的变迁，抛下一切累赘，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嗯，确实很明智。”李秋水客观地评价了一下。

“但是，过了这么久，反而更难过了啊。”

“那你再找一个呗，填补上空缺就不难过了。”李秋水撇撇嘴。

风屿晴人看了李秋水一眼，他眼睛红红的，下有两行泪“没有什么能填补上的。”

“连权力和地位都不可以吗？你最爱的这两样都不可以吗？”李秋水调侃道

久违地白了一眼李秋水，风屿晴人接过一边递来的热毛巾，敷在眼睛上“你现在的处境也不很乐观啊，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去瑟斯塞普提堡帮我找一找他在哪里。以后有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也会倾力相助，难道对你来说，这没有好处吗？”

“没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我求小娘，也是一样的。只是觉得你配不上艾尔而已。”李秋水站起身来，举目四望，枯峰虬木一片。

“我知道错了，难道连修改的机会都没有吗？”风屿晴人放下热敷的毛巾，叮叮地盯着李秋水。

“啊，你知道吗，只有一种人，是没有任何希望的，那就是死人，他都已经死了，你可就放手罢。”李秋水心情糟糕透了，莫名地烦躁让她出言不逊。

风屿晴人呆滞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过来，恢复了原来的那副淡然的模样“你再想想吧，反正这事情也是急不得的。”

“你不是要见七濑吗？待会叫人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