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那位回来了——”

纷杂细碎的对话中，偶尔传出几声夹杂哭腔的凄厉声响。

“薇薇，跟紧我……”

德拉科感觉手头一松，下意识转头寻找妹妹的身影。

刚刚还跟在他后头的金发女孩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完全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少年瞳孔猛然一缩，沁骨凉意顺着脚踝攀上脊背。

*

“薇安娜！”

少年将落单的女孩拉入怀中，背过熙攘的人群，将她抵在暗处高大的桉树上，碧绿色的眸子满眼喜悦的看着她。

成片的树木生长的繁盛又茂密，衔接成巨大的桉树林，包围着中间举行魁地奇世界杯的体育场。

“……哈利？”她懵懵的、习惯性的唤出少年的名字。

随即眸光凉了下来。

“波特，有什么事吗？”

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一僵，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道。

“……我想，我能在这儿看见你。但我没有、就猜测你会在马尔福包间……”

他的声音透过树林外的人群传来的嘈杂，传入耳边时却已带上些许破碎。

“我想找你，但就在半道上——那道扭曲的伤口开始痛起来……标记就在半空出现了。”

薇安娜被他压在粗粝的树干上，余光瞥向被桉树枝叶遮掩不全的上空。

翠绿色星星组成的黑魔标记明晃晃的闪烁在半空，透过稀疏交叉的枝条于眸底明明灭灭。

偶尔有几名穿着黑袍的巫师在不远处闪过，他们貌似忽略了这个黑暗的树丛角落，不由分说的攻击被巫师一同带来的麻瓜朋友。

“很危险……”

少年就像是一只不安的小狗，担忧的、快速眨动着漂亮的碧绿眸子，紧紧盯着她。

“波特，别忘了，我是个马尔福。”

薇安娜皱起眉，语气凉飕飕的。

“跟你呆在一起，我才会陷入危险。”她毫不在意少年受伤的眼神，冷声道。

“这会让那位大人以为马尔福存有异心。”

“如果这就是你追求人的方式——波特先生，我建议……”

“叫我的名字！薇安娜……求你了。”

哈利打断了女孩越发疏远的话，难受的哀求道。

“求你，叫我哈利……就像前两年一样。”

“不应该先考虑如何离开这里吗？”薇安娜语气夹杂讽意的抬眼看他。

“身为受人敬仰的救世主，居然在这种时候执着于儿女情长……让一个敌对学院的姑娘称呼教名？邓布利多会哭鼻子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他的眼眶红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女孩毫不留情的讽刺，还是真自觉辜负了长者的期盼。

“和伏地魔去决斗？现在？在这个毫无准备的、乱成一锅炖菜的世界杯球场附近——”

“嘭！！！”

哈利下意识用身体将女孩挡全，俯身躲过了这一击不知名——更摸不清从何而来的攻击性魔咒。

他的手抵在薇安娜脑后，本该撞上树干的头部被他的掌心严严实实捂住。

与树干摩擦破皮的手背——直至腕间，都传来一阵不容忽视的、火辣辣的刺疼。暴露在空气中的臂腕也于瞬息后察觉腻人的濡湿。

“我只是想问——薇安娜，你是不是把我丢太远了？”

哈利搂过女孩的腰，将她紧紧贴近自己。像是察觉不到手背上那股与空气相触后寒凉刺骨的痛意，垂眸淡淡的问道。

许是太过突然，她低声发出一道闷哼。

“并没有……”

——不过是寻常斯莱特林对于追求者的漠视态度。

“是你自己说的——”

“可这是在逼疯我！！”他猛地提起音调。

哈利快步将薇安娜拉入林间，将身上的斗篷一把扯下，披上女孩的肩。

他抑制不住抽泣着，整个眼睛都红红的，就连向来干净清澈的眼白都泛起了血丝。

薇安娜以为他会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德拉科在哪。”他哑声道，颤着手将固定斗篷的抽绳打了个活结。

“遇到你的时候就没看到他……害怕的话，我带你去韦斯莱的帐篷。”

他用沾血的手臂狠狠擦过那不争气——泛起泪花的双眼。鲜红的血液蹭上鼻梁与眉骨的位置，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罗恩、赫敏……还有乔治、弗雷德他们……都在。我记得在哪儿……你信谁都可以，安全就好……”

“我要回去，找我的哥哥。”薇安娜拒绝的看着他。

“这儿太乱了！”哈利紧咬下唇。“乱透了——你找不到他的！”

“只要你松开手，我就能找到我哥哥。”

薇安娜笃定的看着他，语气坚定——甚至称得上执拗。

哈利几乎被她犟的喘不过气，他将宽大的斗篷帽檐盖上女孩过于惹眼的金色脑袋，拽着她往林间走去。

“我去找。”他不容抗拒，颤声道。“我去找德拉科……你哥哥。”

“你一个人怎么能乱跑？这儿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不长眼的恐怖魔咒。”

“是的、没人会主动攻击马尔福……但要是误伤呢？你总不能从这么多黑衣人中正确的找到那个混蛋。”

哈利压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薇安娜垂下眸子，安静的看着少年拉紧自己的、布满血迹与伤痕的手。

——她突然有些疑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穿过人海去寻找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这种无法带来长期效益、且前期投入过多的生意，是她避之不及的。

更不理解人类把他人性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时的深层意义。

用薇安娜的话讲，这只是荷尔蒙上头时做出的冲动举动。

但冥冥之中，好像曾有人告诉过她——

——这是爱。

什么是爱？薇安娜不屑的嗤笑。

在心理学中，人们总试图用言语赋予爱情定义。

在意志层面归结于四要素——关心、责任、尊重和认知。

而在情感层面，则是激情、亲密、承诺。

薇安娜懂第二个层面。

——特别懂。

她深知如何让目标对自己产生无法自拔的、混杂欲望的爱意——生理与情感层面。

依靠这些技巧，外加她与生俱来的、察觉身边人情感变化的敏锐天赋，足以让她在情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但她并不懂第一个——或者说，不完全懂。

比如现在，她知道男孩的举动源自于对自己的“喜欢”，但却无法合理解释这种行为。

如果她是哈利，一定不会做出这种鲁莽、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这并不能增加自己的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