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有这么多人，指名道姓地骂过莱姆斯·卢平吗？”薇安娜轻轻将手覆上男孩的手背，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口中含了颗棉花糖。

“受到了危险就要反抗。”

“或许你那时意识不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但道理永远都不会变，莱姆斯。”

她看着自卑的、行事尚且瞻前顾后的卢平，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一字一顿道。

“你要相信，自己最重要。”

“……没人和我这么说过。”

卢平抿了抿唇，被薇安娜覆着的指尖不自觉细微颤动。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地道。

“很久之前我就一个人了。”

——哪怕他的人生仅仅开始没有几年。

“我无法忍受自己伤害身边的人……”他呼吸一滞。“……我是说，我的脾气可能不太好，有时会、会失控伤害到别人。”

“你、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卢平的前额瞬间被自己的话吓出一层细密的薄汗，他双手无意识地挥动，又接连牵扯到伤口，语无伦次地弥补道。

“别、别看我这样，我真的很、很危险，会伤人的那种！所、所以……”他泄气地垂下脑袋，说出的话是毫无逻辑的跳跃。

“请不要讨厌我。”

褐色的额发蔫哒哒地垂在眼前，模模糊糊地遮住自己的视线。眨眼间，只感觉被面雪色晃动。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安抚着抽疼的手背。

她好像完全没被自己的话影响……还是压根就没当真？卢平悬着怦怦乱跳的心想道。

格林德沃小姐……薇安娜，比他见过的所有大家小姐都要温柔漂亮——最起码不会拧着鼻子、满脸嫌弃地路过活像个流浪汉的他。

因此，自己更不可能长时间赖在这儿。

他要守住秘密。至少不想吓到她，更不想让她用那种异样惊恐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我倒是觉得……”

薇安娜轻飘飘地开口，带着笑意的眼神像是舒服又挠人的薄纱、软乎乎地盖在身上。

“莱姆斯温柔的很。”

她的声音软糯，断句却异常干净，丝毫不显粘腻，如涓涓细流般、清透到沁人心脾。

【莱姆斯·卢平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

卢平侧了侧脸，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

——并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有人讨厌这么温柔的莱姆斯呢？”薇安娜笑吟吟地抬手抚过男孩垂落的额发，将其撩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喜欢？

清莹的绿眸乍然紧缩，秀气的小脸却是意外变成褪去血色的苍白。卢平行动狼狈地往后一退，又在牵动伤口后不住倒吸凉气。

“不、不能这么说……”他的声音哆嗦着，像是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惨烈对待。

薇安娜疑惑抬眼，在问题冒出口前，事先关切至极地扶住他后仰的肩膀。

“不、不能随便……对男生说这种、喜欢之类的话。”卢平回忆着酒馆里男人们的调侃，紧张道。“他们会以为你允许被……”

——被侵犯、被伤害、被残忍对待。

卢平不完全懂，但他自觉在比同龄人更加跌宕起伏的人生里、在乱糟糟的生存环境下，会比明显娇生惯养大的女孩知道得更多。

忧虑率先于好感，铺天盖地的到来。

但那些混浊肮脏、淫荒无度的词汇，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怕是脏了女孩的耳朵。

“总之，绝对不要单独和别的男生……”卢平的语调越来越高，音节抽紧着，又在看到薇安娜懵懂不解的纯净眸子后缓缓松下语气。

“……我是说，最好不要。”

他长睫微垂，脑内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回应女孩之后注定会抛来的“为什么”。

“好哦。”薇安娜无比信任地点头道。

“下次一定管好嘴。”

她弯着眼睛，伸手做了个给嘴唇上拉链的动作，乖巧至极地歪了歪脑袋。

思绪被猝不及防打断，卢平有些懵然的看向凑近自己的薇安娜，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莱姆斯·卢平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也、也别对我说……”他低下脑袋，声音是含着羞意的轻细。“别把我想太好。”

免得到时，真相被意外揭露后，印象和现实的参差被硬生生剥离成鲜血淋漓的模样。

……但他一定会藏好的。

卢平拉了拉被子，将自己整个埋在底下，只露出一双淡绿色的秀气眸子，和柔顺搭落在前额和两鬓、此时交错微乱的褐发。

他小心翼翼地瞅着笑眯眼的薇安娜。

“我知道了。”女孩轻快松口。

“那请问坏蛋先生，今夜的身体状况能恢复到有力气用餐吗？”她点了点下巴，思考道。“我想你愿意来点甜奶酪馅饼。”

——坏蛋先生？

卢平藏在棉被下的脸更红了，暗自气恼对方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同时，随之攀起的又是密密麻麻的局促与羞涩。

……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

“我不同意。”斯内普臭着一张脸，难得脾气外露地抱胸靠在椅背上。“让他住下还不够，一起吃饭？想都别想。”

“不管你想不想，我话已经说出口了。”

薇安娜挥了挥手中的琥珀色长棍——从上一条世界线遗留下来的金合欢木魔杖。

稍暗的餐厅内，长桌上的烛台骤然亮起，紧密排成一排，将桌边错落分布的透明水晶杯照映得影影绰绰。

“你不能总苛刻对待我们的客人，西弗。更何况他还是个无所依靠的伤患。”

“——同样是没礼貌的闯入者。”斯内普被薇安娜话语间透露出的、独属于他的亲昵宽慰了不少，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谁又能对名不知底细的家伙和颜悦色地坐在同一张长桌上——尤其是在研究了一下午魔药之后，抬眼看到的就是那张碍事的脸。”

“他和我们说了不少……”

“那都可以是编的，博得同情的低级招数罢了。”斯内普伸手将准备餐食的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也就你信。”

薇安娜鼓了鼓脸，轻拍了下身侧男孩的胳膊，状似不满地娇嗔道。

“可世上哪有这么多坏人？”

她半倚着斯内普，反手凭空取出一瓶白兰地，于男孩眼前晃了晃——被绑定的随身空间内，存放了不少用来招待贵宾的好东西。

“Richard Hennessy.”

薇安娜的身子骤然失力般向他靠来，完全依赖地勾上男孩的脖颈，放低了音量，在他耳边拉出绵长甜腻的尾音。

“不带他的话……”

“晚点一起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