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休息室内,薇安娜捏着棉签,沾了沾错落摆放、高矮不一的魔药瓶内的液体道。
治疗创口的魔药在打开瓶盖后,总会散出股并不好闻的草木味。此时成堆摆放在身侧桌面上,怪异的味道更是直冲鼻腔。
薇安娜无法忍受地别开脸,沾取适当魔药后朝身边人怀中躲去,柔软的发顶直接窝入男孩的下颌及锁骨处。
她低头拉过斯内普开裂后、露出里头嫩肉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棉签沾取的魔药蹭上。
“你可以随便她说……没必要特意碍上几句。事实证明,这只会让两个人都隔应。”
斯内普顺势仰起下巴,底下翘出的碎发如荑般颤动着划过皮肤。过长的黑发自面颊侧垂落,微曲的尾端勾动着,与金发交互相嵌。
他喉头发痒的咽了咽,答复却极为简洁。
“……看不惯。”
薇安娜垂落的眸光不住无奈起来。
“但这会让我有些难办。”她抓着斯内普的手指逐渐内移,自指缝沿入掌心,直至抵住虎口边缘。
“你知道我向着你,可莉莉也单纯只是好心……疼吗?”她察觉到男孩微僵的身子。
“不、没有。”斯内普答道。
别提这些小裂口了,哪怕是被打到皮开肉绽的疼痛,他自问也能咬着牙咽下去。
只是第一次……听到她说会向着自己这种话——哪怕常年累月的行动早已表明了这点。
说出口的东西、给人的感觉终归不同。
——斯内普半知半解地想道。
“可以的话,请将想说的话倾诉给我听,西弗。”薇安娜包裹纱布的动作温柔又细致。
“你很清楚,我会理解你。”
虽然那只是设想中的、最完美的假设。
斯内普几乎可以想象出——薇安娜知道他夜以继日的所思所想后、蹙起眉为难的样子。
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想让女孩认识新的朋友——无论是那个面上永远好脾气的卢平、还是所谓好心的伊万斯。
不知从何处溢出、不安而复杂的独占欲让他贫瘠的心脏底部盘旋出一圈圈、环环层叠又于循环中反复重现、难以言表的不舒服。
可以的话,他倒也情愿和薇安娜两个人永远呆在偏僻荒芜的格林德沃庄园,守着花园内日复一日盛开又凋谢的扶桑花度过余生。
相比之下,他人着重强调、不可或缺且追求一生的高位权势好像也并没怎么重要。
未来的日子里许是会有不少好天气,阳光洒下的金光投过花瓣的缝隙,偶然间碰上几片慵懒的枝叶,叮叮咚咚碎了一地。
许是月朗风清、积雨新霁,璃光琉影漫屋,花香随风而动。月光攀附上松针的锋芒,留下细细密密交织舞动的银白色光辉。
伴随无数个顺其自然的可能,半道落脚的神女捡起残破的心灵缝补,淡云阁雨、阳和启蛰,恍惚间雾尽风暖、摇曳的柳枝遣散雾霭。
拾尽落花抬首,亦是满园的春天。
——真好。
斯内普难得感慨着想道。
他伸出被包扎细致的那只手,轻轻搭在薇安娜仰起的发顶上,动作温和缓慢到生怕弄疼她似的,指尖曲起摩挲了下柔密的发根。
说不出口的话,摸摸头就好了。
认知初长的少年短暂拢了下怀中女孩,随即垂眸松开,装若无事地抬手、将其脸侧粘上的金色发丝别入耳后。
藏于心底的美好景象终究只是幻想,理念生来攀附于高位的斯莱特林的人从不会做出真正停留在原地坐以待毙的事情来。
他要让她停留在自己身边——用无可比拟的实力、地位与权势成就人生的至高理想。
他要让薇安娜看到自己——无关于对蜘蛛尾巷那个落魄混血的同情、可怜、与施舍。
静谧得足以听闻窗外水波流动声的斯莱特林休息室内,黑发男孩俯下额头,拢过女孩纤薄的肩部,轻贴上她灿金色熠光的发顶。
——他要赢。
*
“笨不笨?小爷我是那颗!”
小天狼星在薇安娜耳边不停聒噪。
“我知道。”金发女孩专注盯着目镜。“但我不太想看天狼星,观察旁边的小蜂巢星团细微的挪动更有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直到两个月后,你的禁闭时间才算结束,布莱克先生。”斯内普将自己的天文镜搬近到女孩周侧,淡声道。
“什么风把你吹上的塔楼……”
“西里斯!把你的东西搬过去!”詹姆斯着急忙慌地扶住再次被绊得摇摇晃晃——被小天狼星留在格兰芬多地界的天文镜。
“弗利维总不能因为禁闭而强制我逃掉半学期的天文课。”他微眯了眯双眼,凑近薇安娜的同时,转头朝格兰芬多的方向提声嚷道:
“——我过会儿就回去!”
“你好吵。”
女孩难掩嫌弃地别开脸,干脆换了只眼睛对准目镜,直直将后脑勺丢给身后的男孩。
小天狼星轻啧一声。
“那种星团又不够亮,有什么好看的?”他抬头瞅了眼天空。“除非等到宵禁——天空完全暗下来后还有点看头。”
“你很有经验?”
薇安娜盯了会儿星团挪动的轨迹,下意识低头找寻不知被放在何处的天文课本。
完全暗下、仅剩隐约星光的塔楼内部着实不好找东西,但当女孩低头的刹那,施展着荧光闪烁的杖尖便顺势伸到了面前的空地上。
薇安娜瞄了眼状似无事发生的小天狼星。
“本来眼神就不好,回头造作瞎了。”
“……”
“到时更看不到我这张帅脸。”
“……滚。”
她忍无可忍地将小高跟碾上男孩鞋面。
小天狼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松开松开!”他压着音调,语速极快地道。“你这什么离谱的脚力!重死了!”
施展着咒语的杖尖挥臂时被无意晃动,引人注目的璀璨光点如低空闪动的星辰般环绕着恒星旋转。
“——谁在用照明咒?”
辛尼斯塔教授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薇安娜和小天狼星的动作齐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