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或许你不知道这个,彼得。但莱姆斯几年前被薇安娜收留过一段时间,他们两个熟悉是很正常的事。”
“熟悉到拥抱和互吻额头吗?”
“薇安娜不会想这么多的,彼得。贵族只会觉得这是个普通到极点的礼节。”
“很少人会记到骨子里——说实话,詹姆斯。我打赌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得这么单纯。”
应该会像他第一时间想到的那样,在以为对方是情侣的瞬间,又被狠狠吓一跳。
“……”詹姆斯的声音顿了下。
“好吧,在这点上不得不承认。”
彼得抱着脑袋蹲到角落。“就像莱姆斯从未提过给我们几个晚安吻一样——詹姆,当时我甚至比你更希望是自己看错的原因。”
“我不希望他们会因此闹翻。”
“——闹翻吗?不至于。”詹姆斯一屁股坐上沙发。“这点我能保证,他们不会是因为喜欢同一个女孩——这种小事翻脸的人。”
彼得无法理解地抬起头。
“是的。”詹姆斯自我肯定道。“他们不会。除非有人干了什么有损薇安娜的事。”
“比如……?”
彼得一无所知地眨了眨眼。
“比如、谁知道呢?”
詹姆斯干笑两声,拖过沙发边缘的隐身斗篷盖在脸上,开玩笑般略过了这个话题。
“至少我相信他们不会。”
*
“——如果你想让我一辈子都睡不好觉的话。”女孩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内难掩疲惫。
“那你赢了,汤姆。”
身上缠绕着、仿佛陷入沉睡的大蛇无意识地将盘踞着的金发女孩裹紧又松开,随着绵长的呼吸变换着力度,却始终将人包裹其内。
薇安娜习以为常地软下身子——既然无法逃离,而抵抗这种行为只会让自己陷入更难受的境地,那还不如顺其自然发展。
“嘶……嘶、嘶……”
大蛇突然惊醒般止住缓慢的呼吸,倏地扭动起盘踞着的身子,发出阵阵阴冷嘶声。
“我可能在蛇类的语言上没什么天赋,亲爱的。并且对你刚才做的噩梦一点都不感兴趣。”薇安娜闭着眼睛、没什么力气地道。
好在她自学的蛇语还勉强能听懂一部分。
“你放心,那些都是假的。巫师目前还没造出能炖得下你的坩埚——就连你的毒牙都要被磨成粉末后才能下进去。”
“嘶……”
大蛇伸了伸脖子,吐出的绵长呼吸好似人类被安抚后长舒的一口气。
薇安娜坏心眼地勾了勾唇。
“但是高压锅说不定可以。”
大蛇放松扭动的身子霎时僵住,就连身后扬起的尾巴尖都在这句话后停止了晃动。
“十七世纪,麻瓜为了烹饪炖菜而发明的一种密封容器——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只要掌握了原理,哪怕是你也可以被它整条炖烂。”
身上环绕的长条冰冷躯干渐渐裹紧,像是被吓坏的孩子般、直往薇安娜怀里缩。
女孩默不作声地放平嘴角,警示般道。
“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妈妈塞进高压锅。”
“……”
“嘶……嘶……”
被勒紧的四肢终于得以放松,弯曲颈部、俯首在耳边的大蛇断断续续出声,听着不免让人感觉委屈。
薇安娜疲惫到无暇跟它装模作样。她耐着性子、轻声应了两声,便趁着轻松倒头睡去。
昏昏沉沉间、无休止的梦境如潮水般交叠袭来,一如往日每个不得安宁的夜晚。
……
“我无数次地以为你把我忘了,格林德沃小姐。”风华正茂的少年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懵懂转醒的金发女孩。
“不过相比于上次,你如今又重新变回了这副小不点的模样。”
汤姆·里德尔微笑着,指背抵着下颌,嘴角的弧度与往日一般无二。
“——为什么呢?”
薇安娜条件反射地从陌生的床上爬起,又在意识朦胧间下狠手揉了揉眉心,强行将自己从迷糊的梦境中扯出。
她定了定神,看向床前书桌旁的少年。
他和先前见面时毫无变化——甚至气色更好了些,显然在这些年里沉睡休息得不错。
事实上,哪怕里德尔不主动开口,薇安娜都能大概判断出——自己常年糟糕的睡眠、以及无休止的梦魇,必然有他的一份“功劳”。
“啊,是的。”女孩装模作样地勾了勾唇。“里德尔先生,人要是长时间缺少良好的作息——是会自然而然缩水的。”
少年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我没听说过这种事。”
“你当然没有。”薇安娜撇嘴道。“毕竟具现化出的灵魂本就没什么重量——更不可能体验连人带盒统共五斤的割裂与神奇。”
她重新扯过身边的被褥盖到身上,本意无心交涉,倒头就往床上一摊。“所以……”
“你已经很久没见我了。”
身侧的床垫骤然被重量压下。
“——当真一点都不想我?”
少年温热的吐息喷洒上女孩裸露在外的肩颈,宽松睡裙遮掩的娇弱身体下意识绷直,随后略不自在地蜷缩起腿部。
“……原谅我,汤姆。”薇安娜轻声哼唧了两下,指尖无力地推了推逐渐靠近的少年。
“我不想搭理一个让我彻夜睡不好觉的坏先生,也不需要你时刻模仿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除了会消耗我的精神力外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里德尔在她的体内陷入深度沉睡,而不是无意识将她拉扯入和他一般混乱的梦境。
“我想好好休息。”薇安娜钻进被子,隔着不透风的棉被、闷声和里德尔道。
——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话毕,清冷的屋内陷入寂静。
……好累、好困。
薇安娜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眼皮仿佛被外力拉扯着、止不住合拢。迷迷糊糊间,依稀感觉到有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搭在隔了层被子的发顶。
女孩毫无作用地颤了下,逃避的表现微乎其微。好在外来的轻压也并没有做出任何相关于抚摸的动作,只不过沉默地停留片刻。
直至那股仿佛有实质的重量逐渐减轻,隔着被单隐约传递至发顶的温度也悄声消散。
难得一见的,里德尔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