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为什么薇安娜讨厌他了。

“你很久没来看过我了，格林德沃小姐。”

小巴蒂·克劳奇轻拽着女孩的袖子，略过另一边布莱克夫人捉摸不透的视线，委屈道。

“不能上学了就忘记小巴蒂。”

薇安娜面露些许无奈地朝沃尔布加点了点头，抬手试图想摸男孩的黄发脑袋，却又在碰到那满头发胶的前一秒、改成轻捏面颊。

“没忘过你。只是开学后、的确少有机会见面，别总想太多，乖孩子。”

薇安娜的语气跟哄孩子似的。“瞧，今天不就见到了吗？我在这儿呢。又没见着你就跑。”

小巴蒂褐眸骤然闪光，几乎在女孩松手后的刹那，就非常主动地贴了上去，依着她微凉的指尖蹭了两下。

那么轻的、温柔的、治愈人心的指尖。

伴随着恬淡好闻的花香，甚至感觉可以凭借着面颊暖呼呼的温度、直接融化在脸上。

——果然，格林德沃小姐会永远喜欢他。

只有那些得不到宠爱的——比如那个永远阴沉着脸、张口闭口都说不出好话的家伙，才会嫉妒到想方设法嘲讽自己。

“斯内普说，格林德沃小姐没空管——像我这种没用的东西，哪怕小巴蒂给小姐精心准备了一份别出心裁、前所未有的圣诞大礼。”

他趁着女孩身边没有除了布莱克夫人以外的人，恰时紧黏着她、告状般道。

“先不提别的。”薇安娜皱了皱眉。

“西弗没道理这么说你——太失礼了、必须要道歉。”她语气认真得过头，像是马上要冲到宴会的另一侧、质问斯内普了一样。

“我这两天一定会朝他问问清楚，比如他到底还背着我说了些什么不好的……”

黄发男孩的褐眸如星点般闪闪，却是明显慌乱了一瞬。“可以猜猜礼物，小姐。”

“翻旧账也没意思，我想斯内普也不过是随口说的——早忘了、不是吗？”

沃尔布加突然闷笑了两声，指间把玩的刺绣手帕被掖出一个小角，虚虚抵着下唇道。

“也不是没可能。”她看出了小巴蒂明显的夸大其词，并意料外地帮衬了句。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圣诞大礼，克劳奇先生。不够精彩的话，格林德沃小姐可忘不了去找那位讨说法。”

“精彩？”小巴蒂愣了愣。

“我不确定，夫人。当然，如果小姐开口表明想要克劳奇家族的地产，我也可以……”

薇安娜弹了下男孩的脑门，以示禁止。

“不、不可以，小巴蒂。”

——否则明天就是克劳奇先生拉上被迫参与劣迹的自己，对其儿子举办的声讨大会。

小巴蒂顿时抬手捂住被女孩触碰到的黄发部位，露出抹晏晏的笑，乖巧道。

“当然随格林德沃小姐乐意。”

他歪头和沃尔布加对视了眼，格外纯净的褐眸在布莱克家族特意布置的高档宴会场灯光下、如覆了层金珀般眨了又眨。

“布莱克夫人肯定见过更好的——当然这是小巴蒂目前拥有的、最好的东西。”

女人顺了顺身前特意留出的一缕黑发，越发对这孩子口中的东西好奇起来。

严于律己的魔法部官员，巴蒂·克劳奇先生可不会慈父到给儿子大把挥霍的金钱。

“——还是我亲手做的。”

小巴蒂笑着环住薇安娜的手臂。

“噢、手工制品。”沃尔布加理解似的点点头，语气却骤然失去了期待。“那确实费心。”

“我做了很久，在昨天瞒着父亲、寄去了格林德沃庄园的信箱。那会是世界上——至少是本年度、最令人惊艳的作品。”

小巴蒂压根不在乎沃尔布加的反应，褐眸定定地、如被潋滟的灯光凝住般、一瞬不瞬地看向笑容不变的女孩。

“我想让姐姐在圣诞节第一时间收到。不出所料的话、您会喜欢的，没有比那些品种更漂亮的蝴蝶——虽然黑市上的人总这么说。”

蝴蝶？沃尔布加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今早没打开信箱，对吗？”

小巴蒂的声音不由得焦急起来，环住女孩的胳膊也逐渐收紧，用力到指缝间都挤出布料。

“想来也是，那里肯定塞满了礼物。满满当当的、带着堪比被日落时被橙光笼罩的英吉利海峡，那副浓厚的、窒息般的讨好意味。”

薇安娜眸光微晃，想起了早餐时、斯内普随口提及的——整整一画册的蝴蝶标本。

“我应该带过来的……”小巴蒂拖长了音调。“当着面打开，而不是任由它们在您不知情的状况下、淹没在——”

“您最好松开手！布莱克先生。”

沃尔布加皱了皱眉，看着男孩越发用力的手指和不太对劲的精神状态，些许严厉道。

“这是想要硬生生弄伤她吗？！”

“不——！！”

小巴蒂骤然尖声。“我没有！！”

他被薇安娜宠爱惯了，在男孩前几年的人生里，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几乎从未失望过。

这次也该是这样的——

“蝴蝶标本吗？”女孩轻柔道。

“那本足有半米高、翻开后，每一页上都贴满形形色色、珍奇蝶类的标本书，对吗？”

她像是没感觉到手臂处传出的真正疼痛似的、莹莹看向被躁动情绪拉扯着的小巴蒂。

而男孩止不住拔高的音调，也自薇安娜开口吐出第一个字符后，便消声般戛然而止。

他重获新生般瞪大眼，枯草般、失色毛燥的黄色发丝都像是被春水浸润了般——

“——毫无例外！”

【小巴蒂·克劳奇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5】

他就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般，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有实质的冰锥顿时被温度同样稀薄的话语捂化，反倒喜滋滋地弯起眼睛。

“姐姐，喜欢它们吗？”

沃尔布加面色奇怪地看了眼不断寻求夸赞的男孩，不等她说些什么，女孩平静的声线简直如机器播放般、习惯性地报出常用的句子。

“没人比你更用心了。”薇安娜弯了弯唇角，勾出的弧度清晰又自然。“我很喜欢。”

她抬手揉了揉小巴蒂的发顶，手臂处被掐出的红印晃眼且瞩目。

薇安娜垂了垂眸子，意味不明地轻讷了声，却又毫不在意、好似偶然谈及般问道。

“所以、是你杀了它们吗？”

“——我亲爱的小巴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