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癫狂之中，人形险些维持不住，怒吼道：“我不甘心！我见过外面的天地，怎么甘心就这么失败地死去，籍籍无名地过完这一生？哪怕大奸大恶，我也要青史留名！这些人活着也是浑浑噩噩过一生，而我或者能够守护更多的百姓，这笔帐你怎么就算不明白呢？”

那些人的魂魄被强行摄取出体外，围绕着池渊，众人都震惊不已，没有注意到仲离上方空空如也。

云影汇聚成一道光芒钻进池渊的身体里，池渊身后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蛇影，但很快那道影子就消散开，暗红色的魂魄四散逃开，逃回自己的躯体内。

池渊像老了几十岁，满脸褶皱地跌坐在地上。居安和思危同时大喊一声：“大人！”

思危扶住池渊，居安哆嗦着从怀里掏出药丸塞进池渊嘴里，池渊却摆摆手，显然什么灵药都已经无济于事。

思危怒喝：“怎么回事！”

无月抱住仲离，其他人地魂魄回归本体已经渐渐苏醒，只是有些痴傻地呆坐着，唯独仲离，他的身体慢慢缩小，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他的面色铁青，依旧紧闭着双眼。

无月贴近他肉乎乎、冷冰冰的小脸，乾云跪在仲离身前，握住他的手。

“大人看我和弟弟，难道没有一点眼熟吗？”无月轻声问。

池渊费力地睁开眼睛，居安率先认出仲离：“他是那时寨子里的...”

“大人百步穿杨，乱军阵中一箭射中我弟弟的胸膛，那时我也和现在一样，只能抱着弟弟的尸体，看着他一点点在我怀里变得冰冷。我死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和大人一样，我想要复仇。”无月的目光像一把冰刃，刺进池渊的心口：“大人，死过一次的人，还能再次献祭灵魂来为大人续命吗？世上岂有无忧之地？就如同人不可能永乐一样，都是没办法存留在人世的东西，无忧城和永乐教都是镜花水月，南柯一梦。现在大人的梦该醒了。”

思危怒极：“都是因为你们！你们害得大人不能续命！”说罢他甩出腰间软剑就要上前，乾云将无月和仲离护在怀中。

居安挡住他的手，思危大喊：“你做什么！你也要被背叛大人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时候是谁救了我们！”

“居安从不敢忘。”居安双眸通红，问道：“大人已经一错再错，现在这一切真的是大人想要的吗？”

思危看向池渊，池渊伸出手，虚弱道：“思危，回来吧。”

思危收起剑，默默蹲下扶住池渊。无月说道：“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蛇妖趁机夺取大人的肉身，你服食的是蛇妖的内丹碎片，等到你吸取了这些灵魂，你的意识就会被蛇妖彻底吞没，这世上就彻底没有池渊了。蛇妖使用你的身体掌管全城，无忧城将会变成下一个人间炼狱。”

池渊颓然道：“原来是这样，因我一时贪生怕死之念，害得无辜之人遭此莫名之难，我心有愧。我本是想救民于水火，却愚昧不堪受人蒙蔽，错杀一寨百姓。池渊此生，其罪难赎...”

此时的他神志清明，居安和思危明白说出这番话的池渊，才是过去那个不改其心的池渊。

“我是不甘心呐，但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本不应该恨他，只怪时也命也。老师一开始是想让我死在就任途中，我心知肚明。想着家妻是老师的女儿，老师一定会留她一命，便狠心写下休书，决心孤身飘零。可她....她不知怎么知道了，撕毁休书后毅然回府，叩拜老师求他留我性命终老之后，便自尽而去。”

“我抱着她的尸体，心里的恨越来越多，再难安心接受这一切。许是在那时，我的恶念就埋下种子了吧。”

他拍拍居安的肩膀：“难为你们跟着我一路跌宕，我意志不坚，连累你们也犯下罪孽，纵然是死，我也于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