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依旧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好似从来都未曾变过，始终是那样的温柔。

哪怕修成妖鬼，心中的执念也并非是找到原主报仇，而是想让这鬼城之中的恶鬼，都能得以解脱，步入轮回。

这一刻，她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她在心底问自己，当真要阻止白耀开启鬼门吗？

若是不阻止，她的人设将会彻底崩塌，到时候要面临的或许是电击又或许是死亡，这些代价都是她所承受不起的。

可若阻止，她又要如何忍心，看着这样一个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让那数万冤魂步入轮回的殉道者，哪怕是以命布局到头来得到的结局也不过是一场空。

沉思良久，她垂下眼眸 ：“这样的话我会死。”

“你不会死…，白耀将目光移向洛九尘：“但他会。”

洛九尘冷冷的与白耀对视，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做出任何反应，依旧冷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反倒是凌妙妙反驳道：“你胡说，我师兄才不会死。”

温如蕴问：“他为何会死？”

白耀突然笑了：“因为莳阴花在他身上啊！”

【系统，你说我到底要不要阻止他？】

温如蕴这样问，系统那边没有传来回应。

她心底却早已有了答案。

说到底她还是不够狠心，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为了自身性命，而无视他人的牺牲。

她做不到成为一个纯粹的坏人。

所以答应与系统绑定之时，她的内心其实也有所保留。

那时她想的是能多活一日赚一日，为了保住自己性命搞一些不会伤及他人的小事倒也无妨。

但系统若提出。让她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那她是绝做不到的，大不了…就死好了。

反正她也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第一次见白耀时，她就已经察觉到，留给白耀的时间不多了。

他耗尽全身修为，铸成这样一个双层结界，不惜将城中所有居民都拉入幻境之中，只因为他的魂体在怨魂侵蚀下很就快要消散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期限，如果此次不能成功，他将再没有机会。

只是她也不能放任，怨魂反噬洛九尘。

当时在牢里与系统的对话，实则真假掺半，真是她的确看出了新娘与老管家是鬼，假则是她并非是将计就计，也并非是为了吓系统故而做出那一系列举动。

其实当时她的真实目的有两个，一、是试探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做出改变剧情的举动，会不会受到惩罚。

二、则是为了改变鬼哭山原本的剧情，改写凌妙妙死亡与洛九尘重伤的结局。

以上帝视角作为读者看待书中人物，与在书中与书中人物一同生活，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前者你知道书中人物都是虚假的存在，所以不会将自身情感过多的投入到书中角色身上，更多的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而后者当你进入到书中时，这个世界于你而言就已经是真实的存在了。

这些角色于你而言，不再是寥寥几笔，就能道尽一生的角色。

更像是你身边的朋友，亲人，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同样会有喜怒哀乐，受伤了也会疼痛的人。

虽然清楚洛九尘身为男主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但作为看过他一生，也算是看着他成长的读者来说，如果自己注定要死，那么她想至少在死之前，再为他做件事，便算是全了这几日的师徒之情。

而两全之法的关键，就在她身上，其实原主并不是没有能力渡化恶鬼，只是使用渡化恶鬼的法术，会对自身造成极大的损耗，所以她宁愿牺牲他人性命，也不愿出手。

想到此，温如蕴如同卸下了枷锁。

她想反正干完这一票，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

干脆…最后装一波大的好了。

于是她唇角一勾，挂起一抹邪魅笑容:【系统，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要……崩人设了！】

“哦！温如蕴道：“那我会阻止鬼门开启。”

白耀摇头道:“没用的，你阻止不了，因为有我在这！”

“是吗？温如蕴脸色突然一变，冷道:“那可不一定。”

温如蕴一把挣脱手上绳索，又施法替三人解开了绳索。

白耀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你一直都可以自己解开？”

“不然呢？温如蕴笑：“我只是懒得反抗罢了，如今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这时系统终于冒了出来，厉声阻止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崩人设，快停下来，不然你会死的。】

【停下来听到没有！！！】

温如蕴却是完全忽略了系统的警告，侧头对他们说：“全都退至我身后。”

凌妙妙洛九尘和陆尘等人都很听话，那两只鬼就不怎么听话了。

温如蕴一甩水袖，将他俩定在了原地。

洛九尘跟陆尘都很懂事，自己扛着他俩躲到了一边。

她召出霜雪剑，划破掌心，在地上画起了符箓，很快带着血色的符箓，就在地上呈现出了最完整的面目。

也是这时，她纵身一跃，将高悬于石门之上的符咒，给取了下来。

石门应声而开，黑色鬼气翻滚而出。

温如蕴乘机将倒在边上的身影拉了出来，然后甩到外围。

洛九尘配合得很好，接住那道身影后，就地一滚，就躲了回去。

她站在石门前，不断变换手势，在虚空之中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太极图案。

那些黑色雾气源源不断的涌出，在撞到太极图时，全数被吸收了进去。

当阵法将冤魂，全数吸收殆尽时。

温如蕴鼻下，口唇都止不住的涌出了鲜血。

五脏六腑，都疼得要命，她感觉自己就快要疼死了。

但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将那些冤魂，都放入了阵法中央，然后席地坐了下来。

温如蕴无力的朝几人挥挥手。

洛九尘明白了她的意思，跟陆尘说了什么，就一起扛着那两只鬼跑了过来。

温如蕴手一挥，解除了他俩身上的术法。

然后看向陆尘和青年，有气无力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别耽误时间。”

“啊？陆尘一脸茫然，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温如蕴。

最后还是把青年拉到了角落。

看着温如蕴浑身浴血的模样，白耀张了张嘴，忍不住说了句：“我没想到你会渡化她们。”

温如蕴重重咳了两声，唇角又溢出了鲜血：“在你眼里我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毕竟原主曾经做出的那些事，真不是人干的。

没想到白耀沉默许久后，却是释怀的笑了，他笑得很纯粹，如原主第一次见他时那般纯粹，他道：“第一次见时你虽然你表现得很冷漠，但我却一眼就能看懂你内心的正直与善良，我知道我们同属一脉，一定能成为朋友，后来再遇时你变得阴冷暴戾不择手段，我总感觉不像是你了，而今你终于又回来了。”

她透过阵法微光看向他，动了动唇，终还是将那句话说出了口：“对不起，小鹿仙！”

她不知道原主当初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将救过自己命，还将自己当成是唯一的朋友的小鹿仙给剥皮抽骨的，也不知在这百年间原主是否也曾有过一刻后悔。

但她想如若换作小鹿仙记忆里的温如蕴，应该是后悔过的，所以她顺从着自己的心，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我不怨你！小鹿仙眼神温和，抬头望向洞顶，似乎是在透过山壁看向外面的世界，他说：“我只是有些遗憾从未走出过嘉玉山，去看一眼母亲口中那繁华的极地妖境，这人间很好可终究不是我的归处，如果有机会……代我去看看吧！”

白耀将目光落在温如蕴身上，眼中含笑，挥了挥手，走进了光晕中，他道：“再见了，小道士！”

陆尘也依依不舍的送别了青年。

他站在洛九尘身边喃喃道:“不知为何，看到他消失，总感觉莫名的心痛。”

洛九尘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温如蕴身上。

温如蕴迅速结印，黄色光晕携着咒语，冲破穹顶，投向天际，那些黑雾在黄色的光晕中，渐渐化成漫天星子，她再也支撑不住，口吐鲜血，仰倒在地。

系统迷蒙的声线，断断续续传入脑中，温如蕴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

不用想，她也能猜到，那狗比系统，一定是在骂她。

昏倒前一刻，她想:自己这回真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