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渴望得到的亲情,在这一刻因为自身所背负的罪业。
令她怯懦到无法直面。
也将成为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美梦。
沉默许久,她将苦痛深藏于心,神色归于平静,看向帝浔说:“我知晓你的心思,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因为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你想知道的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而你要做的就是完成你的承诺,将那名孩童照顾成人。”
对于她在得知真相后,仍然选择跟在温衍身边的行为,帝浔很不理解。
他有些生气:“到了此时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明知他是在利用你,却还甘愿成为他手中的利刃,你可知再这样下去,便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回头路吗?听到他的规劝,温如蕴却是笑了,若能早点遇上他们,或许自己还有回头路可走,可事到如今,在她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再谈回头…她…配回头…能回头…还回得了头吗?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是罪者宽慰自己的一种方式罢了,纵然有千万种理由,也摆脱不了她是杀人罪者的事实,若当真放下了,便能从头开始,于那些被杀者而言,又是何等的不公。
所以从造下杀业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回不了头了。
在这杀人人杀的修真界,或许死于他人的复仇,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归属。
将苦涩深藏于心,她只是说:“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见她眼神坚决,自知劝不动她,帝浔只得无奈道:“还有一个问题。”
温如蕴望着他,示意他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出来。
帝浔:“既然你不愿与我们站在同一阵营,又为何要让我去照顾那个孩子,你明知道那个孩子乃是魔神肉|身所化,就不怕我会杀了那个孩子?”
温如蕴:“你会吗?”
她一副像是料定了自己不会动手伤那孩子的神情,反倒让帝浔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这份信任了。
“不会。”
温如蕴说:“我知道,第一那孩子肉|身虽是魔神肉|身所化,可他的灵魂,却只是一名普通稚子,我相信你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一名孩童下手,第二魔神乃不死之躯,纵然是你,也杀不了他,第三,纵然你杀得了他,那又有什么用呢!魔神的元神不灭,纵然你杀了他的肉|身,也不过只是让他无法得到肉身之上的那份力量而已,想要消灭他,终究还是需要毁掉他的神魂。”
“哈…听她这么一说,帝浔笑了。
原来她并不是信任自己,而是早已将自己的性情摸得透彻。
知晓以他的性情不会对这样一个孩童下手,故而才放心的将人托付给他。
“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帝浔这样说:“如若魔神知晓他的肉|身在我身边,必会寻上门来,届时我不敌他,死于他手又当如何?”
温如蕴:“身为妖界之皇若连护个人的本事都没有,那妖界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解救的必要吗?”
“你……帝浔脸色瞬间黑沉:“收起你尖锐的话语,激将法于我并无作用。”
“我非是对你用激将法,而是在肯定你的实力啊!温如蕴无奈:“…妖皇。”
听闻此言,帝浔脸色恢复了一些,他说:“于你的承诺,我会做到。”
温如蕴笑了,眼神中带着感激:“还有最后一件事,希望你能帮忙。”
帝浔问:“什么事?”
温如蕴说:“我希望你不要将我的身世告知于我的…我的母亲。”
帝浔望着她,眼神中透着不解:“为什么?”
温如蕴叹息道:“我这一生背负了太多罪业,已不配成为母亲的孩子,若可以就让当初那个婴孩,埋葬在洛水之底吧!而我将背负着这身罪业继续走下去,至于哪里是终点,我也不知晓,或许有一天,等我还清了这身罪业之时,会再次回到她身边…唤出那声迟到了数十年的……母亲。”
听她这样说,帝浔也只得无奈点头:“我明白了。”
温如蕴望着他,只道:“多谢。”
帝浔说:“谢字就不必了,只望你今后再造杀孽之时能想一想你的母亲,她必不会希望你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我明白了。”
“最后一个问题,帝浔望着遍地尸身血流成河的小院问:“这些人是你所杀吗?”
温如蕴:“这个问题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若将来那孩子问起仇人是谁,帝浔说:“我也能如实相告。”
温如蕴说:“不是我,杀人者乃是那名抱着孩童逃走的仆人,若你再不追上去恐怕那名孩子将再无机会问明仇人了。”
温如蕴此话一出,帝浔神色骤变,他同温如蕴在此已聊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那名孩童会不会已经……想到这,帝浔连道别的话都未来得及说,便赶紧追了出去。
温如蕴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许久才呢喃道:“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