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刺杀魔神这件事,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便是以死换得温衍肉身被毁,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这件事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
若是不能…便要提前布好局,今后的路纵然没了她,也依旧会有人代替她继续走下去。
为了能实施自己的计划,温如蕴只身进入了被封禁的灵栖谷,并以那些神羽族人留下的神骨及死气,锻造出了一柄剑,这柄剑就是后来的霜雪剑。
霜雪剑上所附死气,仅能使用一次,用过之便废了。
所以她只有一次的机会。
如若这次不能毁了温衍的肉身。
那她将再没有机会。
好在,那一战的最后,她终究还是毁掉了温衍的肉身。
虽然自己也身负重伤。
但她想这是值得的。
濒死之际她一路奔袭,只为将自己最后的计划交给帝浔。
那个冬日,刺骨的寒风恍若利刃般吹拂在她脸上。
奔袭的步伐随着愈发沉重的身体,渐渐慢了…慢了。
最终她浑身是血的倒在了离帝浔小屋不远处的草地上。
这一倒便再无爬起来的力气。
沉沉的黑夜中,她躺在草地上,静谧无声的环境下,让她产生了一种,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错觉。
好在,上天还是垂怜于她的。
在临死前她终究还是见到了帝浔。
帝浔本是闻着血腥味出来查看的,却没想到这血腥味的源头,竟会是自温如蕴。
他先是惊异,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疾步上前,想将人拉起,却发现温如蕴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察觉到这一情况后,他连忙使用妖力为温如蕴护住生息。
温如蕴却是握住了他的手,用虚弱的声音道:“不必白费力气了。”
帝浔眉头微皱:“你先不要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温如蕴说:“来不及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先听我说……”
将妖力灌注进她身体的时候,帝浔就已经察觉出了她的身体情况,显然是无力回天了。
他只得叹息一声,安静下来听温如蕴想要告诉他的话。
温如蕴颤抖着手,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信,递到了帝浔手中,她说:“温衍的肉|身已死,我无法除掉魔神的神魂,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法,来削弱他的能力,而他一死仙盟必将脱离他的掌控,你们要做的便是绝不能让凛未接手仙盟盟主之位,否则后患无穷,还有我已将温衍的肉|身焚烧,没了温|衍的肉身作为媒介,魔神便再也不能使用妖族的地脉之力,你们务必关注他的动向,找出他所藏匿的地点,在未有百分百的把握将他杀死之前不要轻易动手,只需掌握他的动向即可,还有…”
说到这,温如蕴咳了一声,鲜血随着她这声咳嗽,从口中涌出。
她却不甚在意,接着说道:“上次还有一件事我并未告知你,其实…其实我…我身体里还沉睡着另一个灵魂,自我有意识时起,她便已存在于我体内,只是从未苏醒,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只是…在我死后,她或许会醒过来也或许不会,如果可以…如果她醒过来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将她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因为…我希望她能过上…过上平凡人的生活,那是我曾经…渴望…而不可得的…我希望她能得到…这算是我的私心。”
说到这里时,温如蕴的前襟已然被她口中所涌出的鲜血浸透,她的气息愈发微弱,就连声音也越来越小:“还有…不要将我的身世,告知我的母亲,我是一个罪人…我不希望她因为我伤心,接下来的路…还需你们来走。”
她握住帝浔拿信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最后一句话说出了口:“这封信…最后…布局…你们一定要…成功。”
说完这句话,温如蕴的双眼慢慢闭合,手也无力的往下滑落。
风带来了青草香。
晨曦的曙光终于冲破地平线,驱散了黑夜。
可追寻自由渴望阳光的那抹灵魂。
却悄无声息的消散在了黎明之前的黑夜中。
将永世与这沉沉夜色融为一体。
随着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汇聚成型。
温如蕴终于弄清了这一路以来的疑惑。
以及自己的身份。
或许当年在洛水之底的温如蕴也如洛九尘般,并没有死去而是借助着凤凰神火的滋养,又慢慢恢复了生息。
而她这个沉睡在温如蕴身体里的灵魂,才是由凤凰神火所转生的灵魂。
所以,她即是温如蕴,又不是温如蕴,从前的她和现在的她,也并不算是同一个人。
因为她只是传承了前者的记忆,实际上算是一个全新的灵魂。
只是这一切,梵音并不知晓。
而帝浔一开始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应当是在温如蕴死后,他才察觉到了这个事情。
沉默许久,温如蕴才开口对帝浔说:“所以你先前之所以向我道歉,是因为你曾经答应了温如蕴不会将我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最后却违背了承诺?”
“是,帝浔说:“因为当时我并不知晓你的身份乃是凤凰神火所化,而你的身份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可能置身事外这便是命运的无奈之处,当时温如蕴应当也是知晓你的身份的,只是到最后她还是希望你能不被牵扯进来,这也算是她最后的心愿,她求而不可得的,希望你能得到,但她也知道在命运齿轮的转动下,世间之人皆被大势推着往前走,多是无可奈何,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呢?所以她才会给我留下那封信,希望当朝有一日,你当真被牵扯进来之时,至少我还可以帮一帮你,让你不要再如她先前那般混沌,迷茫,以至于做错了许多事情,再想弥补之时,才发现已无回头路可走,只能带着遗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