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隆没心思再问他了,把这小子交给别的警察,他带着小张去了红光造纸厂。
把情况跟赵厂长通报之后,他非常感兴趣,因为他马上就怀疑,那个出事当晚“乱搞男女关系”的两人中,有一个是现任副厂长李广利,那是赵厂长极其讨厌的人。不光赵厂长,王隆和小张也对那家伙印象极差。
赵厂长早就听到风言风语,说李广利跟制浆车间的化验员鹿春燕关系暧昧。而小偷刘乐果偷的恰好就是鹿春燕的家。
在赵厂长的配合下,王隆先从鹿春燕下手。几个回合下来,她就哭哭啼啼地承认了,那晚的男人正是李广利。
刘乐果从鹿春燕家偷了三十多元钱和二十三斤粮票,其中五斤全国粮票,十八斤省粮票。钱相当于造纸厂一个二级工的月工资,粮票相当于普通居民大半个月的定量,数目都不算小。鹿春燕却没有报案,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在家,小偷怎么还能进到家里来。当然她也怕报案后,警察要是深入调查,会牵扯到李广利。
鹿春燕和李广利早就不清不白。鹿春燕的丈夫也在厂里,是供销科下属的地磅房司磅员。两个月前,她丈夫还在又脏又臭的蒸煮车间,是李广利当上副厂长之后,把他调到了虽然经常要上夜班,但工作很舒服的地磅房。从那之后,她丈夫只要上夜班,李广利就会找机会跟鹿春燕“幽会”。
事情搞清楚了,至于厂里会怎么处理鹿春燕,赵厂长怎么拾掇“李副厂长”,都不在王隆考虑范围之内,他关心的只有一点:就是李广利在“3.24”案件中的真实行为,或许,那可能就是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真相”!
再一次面对王隆,李广利彻底老实了。他很清楚,“作风问题”被坐实之后,局里很快就会处分他,别的先不说,最起码这个副厂长他是当不成了。于是,不等王隆追问,他就老老实实交代了那天晚上自己的真实动向。
首先他承认自己撒了大谎。他原先说的什么找孙厂长汇报工作,见他家黑着灯,就在半路跟刘工聊天之类,都是假的。刘工也是在他的威逼下配合他说了假话。实际情况是,他知道鹿春燕的老公回老家了,便趁着人们都去看电影的良机,又去找鹿春燕“联欢”。
那晚,鹿春燕下中班,应该八点多回家。因为车间出了点事儿,她晚回来了一个小时。这个期间,李广利就在宿舍区北面的地边上等她。鹿春燕到了之后,领他回了家。进屋不一会儿,突然停了电。李广利看表快十点了,觉得电影差不多要散场,就提出要走,鹿春燕出来送他,两人又在离她家门口十来米的破棚子后面缠绵了一会。这时,他俩听到从孙厂长家那边传出了一阵响动,好像还听到朱文正在喊什么。李广利就对鹿春燕说,我过去看看,他便一路小跑去了孙厂长家。
李广利朝王隆赌咒发誓,他以上说的全都是真话。他在去孙厂长家之前,并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儿,他觉得可能是吵架,他去之前,也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去或者出来。
王隆感到李广利这次说的应该都是实话,不过这却让他非常失望。因为他曾经怀疑过李广利,认为他可能在朱文正之前就进去过老孙的家,也就是说,他也许与孙家的血案有牵扯,现在看,由于有刘乐果和鹿春燕这两个“人证”,他的嫌疑可以彻底排除了。
李广利走了之后,王隆朝着小张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小张明白,“3.24”一案的调查,又一次走进了死胡同。
小张知道王隆的意思,他迟疑地问了一句:“既然这样,咱们是不是……”他想问的是,是不是该放手了,但是他没问出来。
王隆说:“论起来,我是真不想放手。虽然朱文正死了,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了,可是,他还有儿子,还有哥哥姐姐,甚至哥哥姐姐的孩子们。你想啊,将来的‘政审’这一关,会影响他们之中的多少人哪!”
小张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王隆说:“是啊,我们确实已经无能为力,我们是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