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杨二人的恩怨十分复杂,大概从“□□”初年就开始了。其中牵扯到争势力、争地盘、争利益,甚至争女人——杨大柱子的弟媳妇,原来曾是孙云鹤的未婚妻;而去年被孙云鹤打断腿的那个人,现在成了杨大柱子的连襟。
杨大柱子的那个造纸厂“厂长”没戏了之后,很不甘心,随即他又盯上了卢寨大队的那个石料场。
卢寨的石料场,是兼任大队革委会副主任的孙云鹤在主事。杨大柱子想把那个场子从“大队”弄到“公社”来。实际上就是以公社的名义,侵占和兼并卢寨大队的集体产业,更主要的是借此打击孙云鹤的势力。而孙云鹤绝不能让杨大柱子得逞,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杨大柱子如果在小鼓山扎了根儿,必然要继续朝孙云鹤下手,孙云鹤不能不防。
听了孙云鹤所说,朱文正心里有点惶惑不安。他没想到孙云鹤与杨大柱子的积怨这么深,这样一来,他如果与孙云鹤走得近了,必然引起杨大柱子的注意。
不过,很快他就又定下心来了。现实很清楚地摆在那里:老吴真要一去不回了,他朱文正肯定在北乌素撑不下去,就像去年年底杨大柱子的人欺辱他一样,那些人还会找他的事儿。所以,他必须得站到孙云鹤这一边来,尽管那样也是祸福难测,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他非常沉静地对孙云鹤说:“孙大哥,姓杨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他现在太狂了。前些天我的一个朋友来北乌素,大天白日的就被他的人给抢了。他再胡闹腾,总有倒霉的一天,而且,咱还可以想办法给他下绊子,叫他闹不长远。”
所谓“想办法给他下绊子”是朱文正随口说说,但孙云鹤却信以为真,而且看朱文正的表情,一副没把杨大柱子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十分高兴,立即就说:“好好,大有兄弟,那咱就联手对付杨大柱子。只要把他搞倒了,北乌素的天就有一半是咱哥俩的。”
朱文正心里清楚,搞倒杨大柱子其实并不容易。不过那暂时还是“远忧”,朱文正有个“近虑”,倒是非常需要孙云鹤的鼎力相助。
那个“近虑”就是罗启才。
其实,那是刘伟红的“忧虑”。她跟朱文正说的很清楚,那个被她指认过的罪犯罗启才竟然越狱逃出来了,他很可能要找刘伟红实施报复,那肯定就不是砸两块窗玻璃的事儿了。
按照朱文正的想法,他觉得刘伟红多少有点“草木皆兵”。因为罗启才是打死了一个看守才逃出来的,这么重大的越狱事件,警方一定会高度重视,估计很快就能把他再抓回去;况且,他既然跑出来了,肯定不敢在当地多做停留,他会往远处跑,跑得越远越安全,所以这会儿他不知在几百几千里之外呢;再说,刘伟红已经悄然调到了北乌素,甲台镇的人肯定不知她哪去了,罗启才就是回来,也很难再找到她。
刘伟红自然也会想到这些,不过她担心的是“万一”。万一罗启才跑不出去,又转回乌兰山区呢?而且,罗启才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同伙,谁知道什么时候,刘伟红会被他的同伙给发现了呢?
这还真是些难题,朱文正回答不出来。
如果是朱文正自己的事情,那他可以直接跟孙云鹤商量。可刘伟红的事儿,朱文正不好意思一下就说明白。他需要先把跟孙云鹤的关系“巩固”了以后,再提让他“关照”的请求。
这样下了决心之后,朱文正立即想起一件事。这事儿可以帮孙云鹤的大忙。但朱文正还不能马上告诉孙云鹤,他还需要把那事儿落实,再深入分析一下采取行动的科学性和可行性,“谋定而后动”,不急在这一时。
朱文正的当务之急,是把饭店恢复起来。只要供应上那些馒头和窝头,经营上就不需要费多少心思,那时有了闲工夫,再来琢磨其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