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谢芳衡见程青拎了个看不出材质的大黑箱出来。

“这是我一会儿用的工具。”程青没有多解释。

走到程老爹倒地的位置，这里还留着验尸时撒下的石灰印。从尸体倒地的动作来看，死者生前应该在地上挣扎了一段时间。

程青小心避开脚下的杂物，蹲下，谢芳衡见状将烛台拿了过来。

程青看了他一眼，“多谢。”

打开工具箱，拿出箱子里的放大镜，果然在死者手部位置的砖石上看见一些细微抓痕。如果有尸体的话，只要看一下死者的指甲就能知道了。

死者头部位置旁边有一小块黄绿色的呕吐物，隔了这么多天，已经干硬，好在天气转凉，应该不会腐败地太厉害。

带上橡胶手套，用棉签小心取下一点，放进证物袋里装好。

“赵哥，你说她这是在做什么？那戴在手上的东西我怎么没见过，还有那个袋子，怎么能看见里面的东西？”钱六儿好奇地看着程青手里的东西。

赵丘也很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衙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破案的呢！

谢芳衡却将目光移向了神色冷峻的少女，不过是一名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行事作风却像谜一样，就连她手里的那个箱子，他刚刚上手摸了一下，大靖朝绝没有这样的东西。

一旁三人各有各样的想法，程青的意识却再次回到法医实验室。

在死牢里时，她就已经确认，可以将法医出外勤的工具带出实验室，也可以将取到的物证送回实验。整个过程就像是她出了个外勤，然后回实验室检验就可以。

而且更让她惊喜的一点是，在实验里不管待多久，现实里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这能帮助她快速得到信息，极大地减少了破案的时间。

就好像这次的呕吐物分析，她在牢里时就已经有了猜测，又查了不少的信息，基本确定了大致的范围，现在拿到物证，只要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问题，就可以找到程老爹的死因了。

程青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眨了眨眼，确定了。

“怎么样？”谢芳衡第一时间看出她的变化。

“找到死因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当家的，快来！隔壁遭贼啦！”

李秀李大娘嚷嚷着冲到后院，手里还举着门口顺来的抵门木杖，满脸怒气，见后院里站着的衙役，腿一软，扔了木杖，讪笑道：“我见这边门开着，过来看看，看看。”

又看见人群里的程青，惊讶道：“苗苗，你咋回来了？！是不是知县大人查出你爹的凶手是谁了？”

程青被程老爹收养，程老爹说程青小时候被扔到草地里，寒冬腊月都没冻死，就给她取名程青，小名苗苗，希望她就像野草一样，用力地活着。

所以看李大娘喊她苗苗，程青就知道是喊得自己。

“李大娘，我回来看看，对了，你知道这两天有谁来过我家么？”

“这几天谁还来你家啊？你爹虽然有几个朋友，但是家里都没人了，来了也白瞎。”

李大娘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哎呦，真是没良心，这一家子死的死，逃的逃，还有那丧良心的来偷盗！”

“人在哪！？”这时，李大娘的夫婿李老汉举着菜刀冲过来了，一见这架势，赶紧收了菜刀，目光疑惑地看向李大娘。

李大娘和他解释后，李老汉抓了抓头，“我记得程庆那小子回来过，他说要把家里收一收，带着程老汉一起回老家，我想着程老汉死了，没准程庆能收了心，回老家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他竟干出这样的事。”李老汉一拍大腿，“早知道，我就进来看看，他也不敢这么猖狂！”

他们在这边懊恼，谢芳衡接着问程青，“你找到了什么？”

程青面露疑惑，“从父亲的呕吐物看，是中了蟾蜍毒素，可是，哪来的蟾蜍毒素？父亲吃的药方里也没有蟾酥，而且这么冷的天，蟾蜍都冬眠了，哪里来的蟾蜍？”

从程老爹的尸体症状和呕吐物来看，程青可以确认是蟾蜍中毒。蟾蜍毒素致死非常少见，如果不是她对一些离奇死因比较好奇，也不会想到这个上面。

“蟾蜍？是癞癞鼓？”李老汉突然冒出来，脸上惊疑不定。

“嗯，对。李大叔，你想到什么了么？”

李老汉叹了一口气，“要真是癞癞鼓的话，那说不准就是你爹命里无福了。”

“你还小你爹怕吓着你，其实他一直有吃癞癞鼓的习惯。就算冬天吃不着，也会夏天抓了晒干，留着冬天吃，说是他们老家那边的习俗。”

“什么！？”程青愕然，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我爹自己吃的？”

“嗯，他知道你怕那东西，一直没敢告诉你，每次身体不舒服了，就背着你偷偷煮了粥吃。”

说着，李老汉走到柜台后面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陶罐，“瞧，这里就是，好几次我都看见他从这里拿东西。”

程青沉默着接过陶罐，里面密密麻麻放了小半罐的干蟾蜍，都是剥了皮晒干了的。

“我也说过这玩意吃不得，可是看你爹吃了好多回，也没什么事，我就没说了。”

“哦，这件事，你谭叔也知道，你爹说家里的刀收拾不干净，专门找他打了一把小刀。”李老汉补充道。

“哈。”程青愣愣地抱着陶罐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可笑可叹，又可悲。

“明日此案重申，你们可愿出面作证，把你们今天说的话，在说一遍？”虽然查清了死因，但是还是要过堂审问一遍，谢芳衡问李老汉夫妇。

“愿意的。”两人忙点头，程老汉人不错，程青一个小姑娘遭此大难，他们从小看着她长大，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程青醒过神，连忙朝两人道谢：“多谢李叔李大娘。”

两人见没什么事了，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你还有什么要看的么？”谢芳衡现在对程青很感兴趣，这个女子当场就能找到程老汉的死因，他心里隐隐期待她有新的发现。

“嗯，还有件事。”弄清了程老爹的死因，洗清了自己的嫌疑，程青现在身心放松，但是有个人注定不能让他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