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这又是一场戏,一场酣畅淋漓的疯戏。大理寺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冯辜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应陈王的歉意。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陈王都把儿子给整疯了,他一个小官还敢让场上的矛盾升级吗?
瞧着李寅那假模假式的样子,这可比他的蠢世子还让云昭倒胃。既然他都已经出手派人暗杀她了,难道今天的这场得罪,他们相互之间还能当做无事发生吗?陈王又如何?云昭决不惯着他:“陈王殿下,且不论世子爷疯没疯,这栽赃诬陷当朝大将军以及无故杀人的罪行,难道因为一句疯了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李寅的拳头在袖中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将军以为如何?”
“法不阿贵,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云昭笑着问他,“陈王殿下没意见吧?”
“云骁!你居然想让我蹲大牢!?方才我为了保护你,还邀请你到府中做客啊!”李佑挣脱了束缚,冲出半步又被人给按住。
“陈王殿下!”太医哆哆嗦嗦地说,“世子的疯病更重了!”
李佑还在那里吵嚷个不停,表示自己真的没疯,可是在这种情势之下,他越是这样看上去就越像一个活生生的疯子。
这冯辜虽说不是个多胆大的官,可这一番观察下来,也实在不是个坏人,既如此她也没必要把火引到冯大人身上。云昭注意到旁边浑水摸鱼的杨劲中,立即问他:“杨大人,按大兴律法,这故意杀人当如何论处?”
该死的!杨劲中暗骂一声,这时候叫他是想让他死吗?可被人当众点名,众目睽睽之下,他既不能不答,又实在不敢答。那几个字在他喉咙中卡了半天,才倾吐出来:“按律……当……当当斩。可……可是!世子既然已疯,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场戏,不应划在故杀范围,应……应为戏杀?刑降三级,当处……流刑两千里……”
“杨劲中!”李佑被人按在地上还不肯老实,大声喝他,“陈王府待你不薄!你居然还敢流放本世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住嘴!把世子的嘴给我堵上!”李寅凶狠地看向那杨劲中,“你继续说。”
杨劲中明白陈王的意思,可哪里还敢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哆哆嗦嗦吐出几个词:“世子……既……疯癫……那……流刑……不如改……徒刑……六?”看着陈王的眼神他又立马改口:“四……四年!”
云昭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东西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吗?大兴还有没有王法了?但她到底只是糟了些心,没有受到什么切实的伤害。而且就算是她要求加刑又能有什么用呢?那李佑不管死或不死都没什么好活头了。
只是可怜了这妇人,一时贪图钱财,枉做了剑下魂。
被陈王李寅亲自下场这么一掺和,这场耗时半日的闹剧和疯剧也就这样落下帷幕了。
也是因为今日这一遭,云昭彻底看清了如今的朝中乱象,不由得怀念起往昔。或许世态炎凉,往日也不见得多好。但上位者多清正,为官者多清明,总好得过如今世风日下,无法无天。
如今皇帝虽已上了年岁,但好在身体还算健朗,可他毕竟年事已高精神不济,好些事情再没精力去管,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突然哪天……陈王既然如此不堪,那太子是否,可堪重负呢?
想哪儿去了,云昭自嘲着笑了笑,她只要保住云家一族的平安,替兄长报仇,其他事情又与她何干?只要不是已经结下梁子的陈王,其他的爱是谁是谁。
想来这位太子殿下今日也算解了她的围。只是云昭没有想到,她的这位军中参谋兼“夫君”竟如此为太子所器重,平日里倒是小瞧他了。
“我说,顾边愁,你都有太子殿下的令牌了,还肯屈尊在我这小小的军营里做个参谋,你到底图什么啊?”图战果?图军功?如今都已经班师回朝了,她这个大将军都快成个摆设了,他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肯走?
顾文若回她:“只要能助将军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边愁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