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红衣姑娘微微一惊,面上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她爽快地收起了鞭子,朝面前这人笑了笑,仰头朗声道:“云大将军你好,我是北狄公主,骆萱。往日里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将军,别见怪。”
这位公主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云昭也暂且按下了心中的焦躁情绪。还礼道:“公主。”
听到她的声音,骆萱笑了笑。她旋身坐在了医馆柜台的桌子上,手里还拨动着那张古朴破旧的老算盘,抬眼看着云昭说:“谟吉是我弟弟,如今命悬一线,大将军给个说法吧?”
虽说骆萱的意思是向她讨要说法,但她这样不急不躁的态度,好像命悬一线的人并不是她的亲弟弟。云昭这才仔细看了看她,似乎想从面前这位姑娘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那是一道什么样子的目光?云昭看出来了,她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女儿家的柔情。
骆萱的面容很是精致绝美,甚至比她身上的装饰还要精巧好看。乌青色的头发垂在她洒脱的红衣上,颈间、额头都悬着西北部落的金属图腾饰品,雨滴状青翠石则点缀在胸前、腰间。她腰间悬着的鞭子也很是张扬英气。
云昭不得不承认,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又深邃的面容。中原女孩子的模样都很柔和,与面前的这位公主完全就是两种风格。骆萱很美,连配饰都是那样的精雕细琢,除了她发间的那支簪子与周身的气质有些不搭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那支簪子……云昭的目光被簪子上面的花样吸引过去。那似乎是一支精致的木簪,上面还雕着并蒂盛开的玉兰花,如春色盛开。
玉兰花,生长盛开在中原的玉兰花,突兀地绽放在北狄女儿的发间,不免有些引人注目。云昭凝神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莫名有些异样的情绪突兀地升起,她也说不清道不明是那一种什么感觉——她总觉得这根簪子有些熟悉,或许是因为她的母亲很喜欢玉兰花吧……
相对应的,骆萱也在上下打量着云昭,她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眼神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来回看着她,似乎里头还包裹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云昭回过神来时,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双饱含情意的眸子,盯得她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她只好出口打断了这场眼神交汇:“公主殿下,请问谟吉王子现下如何?”
“说不好,不过他躺在那里,气是只出不进了。”
这话听得云昭眼皮子直跳,这还说不好,这就是快死了啊!
不过云昭急也没用,人家谟吉的亲姐姐还在这里拦着呢。骆萱开口问道:“你有兄弟姐妹吗?”
云昭直觉她的下一句就会是:你知道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弟弟死去有多么让人心痛吗?
云昭当然知道,她牵出一道并不算苦涩的微笑:“家中还有位妹妹。”
骆萱像是把他那位快死的弟弟抛到了九霄云外,干脆一句也不提了,甚至还管起了云昭的家事。骆萱看起来像是在凝神思考着什么,带着疑惑问她:“妹妹?云大将军生得这样好看,想来将军的妹妹也是个绝世的美人吧?”
“……”云昭现在哪有心思与她探讨什么美人,她开口敷衍了一句:“还行,也就那样吧。”然后又把话题牵回到谟吉身上:“你的弟弟,到底如何了?”
这时,后头跟着的大部队才终于追了上来。将军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啊,除了代望山之外根本没人能跟得上。除了马儿在气喘吁吁,众人也颠得是心惊胆颤。
骆萱甩了算盘,这才抽出鞭子,从柜台上翻身下来。她瞧了一圈来人,才道:“哟呵,想不到你们大兴还挺重视的嘛,人还挺多。”
不多不多,不瞒公主您说,光是路上就已经死了半数还要多了。
“我以为后面还有人的,没了?”骆萱都想收回刚才那番话了,“你一个堂堂大将军,就带这几个小兵卒子?”
话题又被这位谟吉王子的亲姐姐给扯远了。顾文若平心静气,施礼问道:“将军,谟吉王子如何了?”
“放心云将军,他福薄命却大。”骆萱不看问话那人,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昭,泰然自若道:“在你手里少说受过千百回伤了,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云昭心想,他这位姐姐的心可真大啊。
正此时,医馆的老大夫终于才屋子里头出来,他颤巍巍地揪住身后那人的手腕,激动非常:“有救了有救了!活了!活了!老夫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这孩子,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云昭看着被白胡子飘飘的老先生揪住手腕的卫州鸣,脑袋上的青筋直突突。她沉着声音问:“卫州鸣,这到底怎么回事?”
“将军可终于见到您了!卑职把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要是他活不了我估计也活不成了啊!”卫州鸣的脸上半是惊喜半是惊吓,他的手腕让老先生掐得都有些发软,差点都想当场给将军跪下来回话了。
云昭实在没了耐心:“人,到底怎么样了?”
卫州鸣好不容易才抽开了自己的手,几乎是跑到云昭跟前去回话的:“活了活了!唔这该怎么说啊将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捣鼓的,就是上回阿长受重伤那次,顾参军教咱的法子,其实我都已经记不太全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用!现在他已经会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