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州鸣和江晚意走了,云昭应该长舒一口气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心里头堵堵的。
等到太阳高高地悬了起来,空气中的凉意也已经没有那么让人难受了。
骏马长鸣一声,踏着马蹄在原地踱步,不知道是不是在辞别这片沃野。牵着缰绳让马儿回过身去,重走来时走过的老路,又要回到来处。
从京城带来的人马,再加上北狄使团和边关护送的将士,这行队伍要比从京城出发时壮观上不少。
两撵华丽的马车也正准备向东南方向行驶,似乎万物都感染上了回家的喜悦心情,在喜悦里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可是这个命令却迟迟都没有等到。
云昭急,有人比她性子还急,金崖已经骑着马在桐桥郡转了大半天了,就是没有等到一个出发的指令。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一大行车马等她一个娇蛮的公主,她好意思吗?
“不就是一根簪子吗?”李容在一旁好言相劝,“我们中原有的是那样的簪子,大不了我回去之后送公主一箱嘛!”
可是骆萱公主偏偏就是不肯领他的情。于是乎军中、营中、使团中数百号人,纷纷蹲在桐桥郡大街小巷的角落处扒拉,甚至连官府里都没能幸免。
简而言之,骆萱公主的木簪丢了,全员上下都在陪着她找。
这些人上上下下都快把桐桥郡翻了个底朝天了,就是没有找到骆萱说的那根簪子。
“阿姐,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谟吉像是不太理解自家姐姐的这个行为,“大不了回去之后再让他重新做一支不就好了。”
闻言,骆萱看向自家弟弟的眼神有些恼怒,她都要急疯了,他这是说的什么风凉话?而且让他重新做一支?骆萱喝道:“你不知道吗?他只有一只手!”
谟吉也哑了口,阿姐这是在怪他呀,她在说,都怪你,他只有一只手了。于是谟吉只能默默地继续找起那支来之不易的簪子来。
平时的骆萱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没人能让她低下高贵的头。谁要是敢惹她,一鞭子甩过去就好了,她想要什么,堂堂公主殿下,说一声也就有了。
可是那是她的心上之人亲手做的簪子。她的心上人只有一条胳膊一只手,单是雕刻这样两朵小小的花便刻了一个多月,刻画坏了许多木料,手上也给刻刀划出了好几道细细的伤口。
这是他偷偷刻的,用手腕紧紧压着,用一只手偷偷刻的。这份心意是怎么都买不来的。
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送给自己东西。弄丢了,她一点都没有办法,她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在焦急的和漫无目的的寻找之中,半天的时间已然过去了,就连谟吉都不敢去说劝他姐姐的话。
太阳已经悬到南天上去了,在焦急中人也有些燥热。午后的阳光透过转黄的树叶打下斑驳的光影,光影安静地投在骆萱身上。
她正站在树下,拿着鞭子思索。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一脸正气的男子,这不是云昭的亲卫吗?
骆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才问:“你适才说找到簪子了?在哪儿呢?”
代望山伸出手来,那支簪子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他的眼神分外复杂,仿若有一些期盼和欣喜,但更多的是疑问和惆怅。
这支简简单单的并不起眼的木簪,让不可一世的骆萱眼前一亮,她激动地要伸手去接过来,怎知却被人重新攥回到手里,那只手垂了下去,似乎并不想还给她。
骆萱有些生气了,不过还是压住没发作出来。人家好不容易帮忙找到了,自己也确实应该表示一下,于是她承诺会送给代望山一箱金银珠宝作为答谢。
代望山说:“公主殿下,我并不想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骆萱莫名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压迫,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我想知道,做这支簪子的人,怎么样了?”
“关你什么事!快还给我!”骆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在逼她,他的目光很沉重,直直压上她的心头来。
风声卷着树叶,嗦嗦作响,这凉风已经在耳畔吹拂过好多好多遍了,可代望山依旧坚持紧紧握住那支小小的簪子。
骆萱不想回答,可那道目光看得她良心难安。
簪子既不是掉了,也不是找不到了,而是代望山偷偷拿走了。那朵玉兰花太熟悉了,就连花瓣的张合都是熟悉的样子。他想拿过来看看,又不好直接找公主殿下要,他只好自己拿了,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可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