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哼着歌找到高阳时，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远远地互相看见，高阳最先出声儿：“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接着看了？”
林听和秦从走过去。
他们的衣服都挺干净，看样子没被雨淋着，林听就试探地说：“要不要去采蘑菇？”
“采蘑菇？”高阳深深地蹙起眉，满脸不愿意，“我不想去，都快冷死我了，我要回去烤火。”
“那换身衣服去总可以吧？”林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没见你穿得有多薄。”
高阳捏起裤子面料抖了抖：“但也不厚啊，为什么要去采蘑菇？”
“天天吃那些你不嫌腻啊。”
说得也是。
但高阳还是有点犹豫，他左看看右看看，郭子凡和乔麟都没有表态，像是在等他下决定。而对面的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产生了一丝隔阂，不那么热情可也没疏远到敌人的分上儿。
林听来邀请他们估计是想着如果他们在，他和秦从相处起来应该不会那么尴尬，作为好兄弟当然要在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虽然他很不愿意去采蘑菇，松林里这会儿一定又湿又潮，弄脏了衣服还得洗。
出发前他还是要询问郭子凡和乔麟的意愿：“你们要去吗？”
郭子凡：“我想去，我还，没在这里采过蘑菇呢。”
乔麟短暂地沉默：“……我想回去睡觉。”
于是，就这样，四个男生回去换了衣服和林醒梁恩打过招呼后，带上编织袋出发要进入松林。
下过雨的地面非常潮湿，踩上去软乎乎的，如果是爬坡脚底就会打滑。
一路上走得很艰难，林听挎着一个A4纸大小的编织袋，一步一个往前走，离开后，地面上会出现一个脚印。
前面的秦从轻装出行，身上什么也没有，他边走边寻觅地上是否有蘑菇的踪迹，然后边走边回头看他走到哪里了。
平坦的路途并不需要搀扶，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半小时后，他们几个已经深深地进入了松林深处，往后一看，找不到剧组的驻扎地了。
而就在这里才有了蘑菇的踪迹。
林听在地面的一片草里找到了一棵，他眼前一亮，兴奋地挥手叫其他人来看。
四个人围了一圈，秦从站在林听的侧后方，垂眸盯着那只蘑菇。
高阳说：“这不会是个毒蘑菇吧？伞盖儿那么红？”
林听：“……”
好不容易进来，找到的第一个蘑菇就是毒蘑菇吗？
他不愿意相信，想了个办法：“你手机还有电吗？拿出来拍一下。”
高阳动手去掏手机，“我不确定还有没有电，后勤啥时候去县城里采购物资啊，我好充充电。”
手机拿出来，一按，屏幕是黑的。
“没电了。”高阳平静地说。
没劲。
“你去问他吧，”林听还没有放弃这个蘑菇，垂眸仔细端详着，“先采回去吧，实在不行拿给加码看看。”
他担心伞柄有毒，在裤袋里找纸张，但没找到一张纸。
正在犹豫到底还要不要采时，余光里，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指，那双手中拿着一张纸，然后用纸裹着伞柄，把蘑菇拔起来了。
秦从把蘑菇递给他：“给。”
林听转过头，最先看了蘑菇一眼，红得妖艳，伞盖还晃悠了一下。然后去看秦从。
他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好像挺虔诚。
林听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接过蘑菇：“谢谢。”
爱情的酸臭味都快熏死人了，高阳和郭子凡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林听把蘑菇收进了编织袋里，站起来，几个人分头出发，两两一组，再去找。
刚下过雨，他们不敢分开太远，也不敢再走深，只在这附近转悠，能采多少算多少。
高阳他们朝东走了，林听他们朝南走。
边寻觅，边聊天。提起物资，秦从问林听：“说起来，咱们的物资是不是也该补充了？”
林听想了想，“怎么？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县城啊？”
“手机没电了，车上倒是可以充，但要是去县城的话最好不过了。”
在手机没电之前，秦从倒是给青州屿的林听的阿公打过一通电话问嘬嘬的情况。现在没电好几天了，重头戏也拍得差不多了，他想应该再给林听的阿公打个电话了，而且，算算日子，秦建林差不多出来了。
林听的手机也没电了，方淼的演唱会早就结束了，他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和他妈妈视频了，向她介绍了这里的毡房和剧组，之后聊了几句就挂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电话了。
有点想她。
“我回去问问，这戏还有些日子结束，这么大一个剧组，总得运转。”林听说。
秦从：“好。”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汇合，各自展示了一下各自的收获。林听只采到一些野菇，还都是一个品种的，白色的。高阳他们花花绿绿地采了一堆。
林听抬起头表情空白地看着高阳：“……能，能吃吗？”
高阳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不知道，拿回去给加码看看。”
林听：“……行吧，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等他们回去，拜托加码看了一遍，就只有林听的那些白蘑菇能吃。高阳辛辛苦苦采的一编织袋一只都不能吃。
“啥呀，浪费时间。”高阳抱怨道。
他把编织袋里的蘑菇一下就丢在了火炉边儿上，走过来一屁股坐下来，脱掉脏兮兮满是泥土的鞋子，不说话。
林听揽住他的肩膀，故意学着台湾腔说话：“你不要这个样子啦，很矫情哎，我的分你一半好不好？”
高阳有样学样：“你讲话真的很机车哎。”
梁恩在生火，打算做饭，听着他俩说话都笑出了声儿，“行了你俩，就一个蘑菇还像小孩一样生起气来了，赶紧过来帮忙。”
高阳生气归生气，可过了劲头就好了。林听拽着他去生火，他也很乐意。
有人生火有人做饭，秦从被林醒叫过去讲戏，可坐在他面前，左耳朵听着，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林听身上瞟。
林听从外面弄了一袋子羊粪回来，满脸嫌弃地丢进了炉子里，闻了一下手，嘴角都抽了一下。
“一股怪味儿。”林听说，还把手给高阳闻，“你闻闻。”
“我艹，好臭。”高阳一闻，脸都皱了，“你赶紧拿酒精消消毒。”
秦从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林醒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看见林听正在洗手。
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秦从这才回过神，向林醒解释：“没什么，继续吧。”
晚饭是菌菇火锅，他们把仅剩的食材都下进去了，美美吃了一顿。这下林醒总算夸了一下林听：“挑菌子的眼光不错。”
林听的尾巴要翘上天了：“那当然了。”
吃到一半，林听想起来了正事：“我们什么时候去采购物资？我们的手机都没有电了，想去县城充电。”
林醒抬起头看过来，视线扫过他们几个，几个小孩儿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都要去？”林醒问。
“我们是一个团体。”怕林醒不同意，林听不仅用中二的语气说话，还抬手揽住了秦从的肩膀。
秦从的身体明显一僵。吃饭的筷子都停顿了下来。
林醒沉默了几秒，问梁恩：“还有多少物资？”
“没太细算，但的确该采购了。”梁恩说，“打从来这，消耗还挺大的。”
“车上充不了电是吧？”林醒这句话带着点批判，拿起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话锋一转接着说，“未来三天都是雨，明天和后勤商量一下看看时间吧，再看看你们的时间能不能调开，调开就跟着去。”
林醒总算做了回人。
第二天，林听整合了剧本接下来的内容，未来三天都是雨，就只能拍招财自杀的那场戏，算上陆风林和方若枭以及局麻的话，四个人，一天就够了。于是在拍完这场戏，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去和后勤组长商量采购的时间，经过一阵的讨论，把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出发当天，林醒出来送他，并交代他不要乱跑，来这里违法犯罪的人特别多，小心被抓被骗。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林醒对他这么嘘寒问暖，林听有些动容，说了声好，然后便跟着后勤组出发了。
去往县城的路开车要三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只要睡一觉就可以到了。
他们也果真这么做了。
等到睡醒车正好进了县城。
这还是林听第一次进县城，而且是北部的县城。街上的布置和颜色一眼望过去就和内地有很大的不同，内地不会这么花里胡哨，而且也没有这么原始。
倒不是说花里胡哨不好，只是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一时看了觉得不适应的下意识反应。
后勤组长姓宋，是个胖胖的大哥，林听就叫他宋大哥。
车还在缓慢地往前面开着，林听趴前面问：“宋大哥，我们先要去哪里啊？”
“哦，先去老李菜店买菜，”宋丁从副驾扭过头，看着他，“然后是蔬果店，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等我们买好了打电话叫你们回来。”
“那怎么行？”林听还是很有良心的，“这多不好啊，我们一起吧，你把采购单给我，我们分头行动，这样快一点。”
秦从瞄了林听一眼，这个人真的很好很好啊，他也是这么想的。等等，他不是对男人没兴趣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又是看彩虹又是采蘑菇的，现在居然放弃了读剧本的时间来和后勤一起采购？
他明明是出来充电的啊。
……但帮忙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林听先提了出来。
嗯。
就是这样。
秦从讪讪地眨眨眼视线离开林听的侧脸，看向宋丁，说：“我们是出来帮忙的。”
高阳：“对啊早买完，我们也好早回去睡觉。”
郭子凡：“活儿干完，好，嗨皮。”
乔麟：“我们可以帮忙啊，要不然我们来干嘛。”
“这？”宋丁面露难色，哪里能要导演干活儿啊，半天想出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可车只有一辆啊，这地方别看它是县城，它可大着呢。”
林听不想和大人一起行动干活，便接着问：“有没有近的，我们在你们买的时候，顺路过去买啊，节约时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么，不要有那么多心理负担，我们只是一群小孩儿，不是什么导演和演员。”
“……好吧。”宋丁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从裤兜里掏出采购单自己看着，和林听商量，“我把你们可以买的画出来，然后给你们再写一份怎么样？”
林听很爽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