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蒂维芙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慢悠悠的收了回来,双手抱胸靠在墙边,慢悠悠的看着大小姐指挥着下人收拾。
“桌子我擦过了。”她出声提醒。
擦桌子的是位中年妇女,脸上因为不停的操劳已经早早的生出了皱纹,闻言顿了顿,不知所措的看向旁边坐着的小姐。
“再擦一遍。”她的声音格外冷淡。
早知道就不擦了,科蒂维芙嘀咕着,百无聊赖的扣着手指甲。
“奥黛莱尔。”
“嗯?”科蒂维芙神请茫然的抬头,“什么?”
奥黛莱尔看着她呆呆的抬起头,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忍不住撇开了头。请原谅,她一想到要和这样的蠢蛋待在一起过六年就头疼。
科蒂维芙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她不同于刚刚的热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奥黛莱尔对她这样的姿态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几个仆人都忍不住打量着她。
她倒也不扭捏,甜甜的冲他们一笑。
“小姐,兰西校长那边我已经说好了。”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温和有礼。
门口的人看到她愣了楞,随即走到她旁边微微一笑,“您好,伊利莉琳小姐,没想到这么巧,您也住这间宿舍。”
“尼克管家,您认识她?”奥黛莱尔狐疑的打量着二人。她看一眼她穿的衣服就知道她的家境不富裕,尼克管家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回二小姐,她是公爵府里的花匠——菲里南纳多的女儿。”尼克恭敬的向她解释。
奥黛莱尔闻言皱了皱眉,打量了她一番,“你是菲尔的女儿?”
科蒂维芙眼神微动,心念流转之间否认了她的话。
“想必是尼克先生搞错了,我叫科蒂维芙,并不是你所说的伊利莉琳,我的父亲名叫查连名扎,只是一个牧羊人,并非您所说的什么公爵府里的花匠。”她并没有胡说八道,原主的日记本上有写,只不过笔墨很少,只有偶尔记起来时会写两句。
“二小姐,我敢保证,您看,她的眼睛和菲尔多像啊。”尼克信誓旦旦的对奥黛莱尔说道,”而且,她和十岁时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奥黛莱尔闻言皱眉,盯着她的眼睛,整个人陷入到一段旧日的回忆之中。
她年幼时,父亲每天都要处理一堆政务,母亲忙着照顾刚出生的弟弟,尼克管家总是古板无趣,而姐姐大半时间都在学校里学习。公爵府很大,每天来往的宾客也很多,也有许多小朋友陪她玩耍,而她依旧在某个瞬间会感觉到孤独,她冷静的站在权力的顶端看着他们滑稽的讨好她。
只有菲尔,只有菲尔是个例外,她看着他故作聪明的接近她,替她将父亲下令丢掉的兔子再捡回来,在夜晚时分偷偷的跑过来塞进她的窗户,再到早晨时悄悄送走;亦或是看见平常父亲将孩子高举至肩膀,也会在她措不及防时将她一把举起。
一天,奥黛莱尔实在忍不住了,对着菲尔说道:“你有什么企图?”
菲尔会轻轻的蹲下,视线和她刚好平齐,温声说道:“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企图的话,那我希望小姐的眼睛里可以充满童真。”
那真是一个温馨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花房里的每朵花都被镀上了金色的光辉,也照在菲尔年轻俊美的脸上,显得他格外真诚。只可惜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信。
再后来,她八岁了。
奥黛莱尔满脸惆怅的看着她的生日蛋糕。
“奥黛,你许的什么愿望。”四岁的瓦勒斯趴在桌边好奇的问。
“瓦勒斯,记得喊姐姐,不然我会将你的屁股打开花。”奥黛莱尔没有好脸色的瞪了他一眼。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他轻轻的摇着她的胳膊,睁大眼睛卖萌。
奥黛莱尔一把将他抱起向外走去,“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她将他放在们口,堵住门,”还有,不许敲我的门,不许向爸爸妈妈告状,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说着便将门啪的一关。
奥黛莱尔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蛋糕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已经连着三年许了同一个愿望,那就是菲尔先生早点露出马脚。她虽然没有将愿望说出口,可愿望也没有成真。根据她这三年的观察,菲尔先生在公爵府里一直都是那副和蔼可亲的假绅士模样,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出了公爵府她也不知道。想到这里她更不开心了,因为她有一堆需要学习的礼仪和文化知识,还有姐姐伊莎琳娜——一个想要继承爵位的蠢货的万般陷害,不把注意力放在她那不简单的好弟弟身上,倒是开始对一个根本没有可能继承爵位的妹妹提防起来。
不过就在她生日过后的一个月,菲尔先生不知道因为什么惹怒了父亲,父亲亲自将他赶出了公爵府。
奥黛莱尔好奇极了,暗中撺掇着瓦勒斯去问,而她早就悄悄的躲进了瓦勒斯的房间。
瓦勒斯给公爵剥了颗葡萄,好奇的询问道:“父亲,您怎么今天生这么大的气。”
瑟伯鲁恩公爵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年仅四岁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这话是你自己想问,还是有人想知道。”
瓦勒斯手上的动作一下也没有停,“一个花匠我不好奇,但能惹父亲生这么大的气,还能留着条命活着出去的花匠我就很想问问父亲是怎么想的了。”
“啪。”
手中的葡萄跌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到了奥黛莱尔的眼前,她没顾得上管葡萄,只是震惊的看向圆桌上的父子俩。
瓦勒斯没哭也没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盯着剥了一盘子的葡萄看。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我不该对父亲的事多加猜测。”瓦勒斯平静的回答。
瑟伯鲁深深的看了眼他的儿子,这个只有四岁,平时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但实则精明无比的男孩。他有些不解,既然是一个明知道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却为什么还要当着他的气头问这个问题。
送走了公爵后瓦勒斯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说道:“姐姐,出来吧,父亲已近走了。”奥黛莱尔从床底爬了出来,拍了拍衣服,不过肯定是没有什么脏东西的,毕竟女仆每天都要打扫四遍。
“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早就知道了姐姐,你每天都盯着那个花匠看。”瓦勒斯撇了撇嘴,他一来,你的眼睛就永远都看不到我。
“嗯,我还以为父亲会对你有所不同呢,看来是我想多了。”奥黛莱尔耸耸肩,坐到了他的身边。
“父亲这个人只喜欢聪明又听话的,哪会因为我是他的儿子而破例呢。”他说这话时情绪没有半分波动,因为早就习惯了父亲的冷酷无情。
瓦勒斯将一盘剥好的葡萄推了过去,“尝尝,葡萄很甜。”他眨巴眨巴眼睛,眼底满是笑意。
奥黛莱尔挑了颗最大的尝了尝,眉毛拧到了一块,脸也皱成一团。
“瓦勒斯,你骗人。”
“哈哈哈,奥黛,是你太好骗了。”瓦勒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巴掌印清晰的留在他的脸上。
此后奥黛莱尔试图寻找过菲尔南纳多的踪迹,却总是一无所获。这成了她年少许多遗憾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