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在意是假的，但是他也决不会像此前一样对她说出那般刺耳的话。阿斯兰只是自然地搂上她的肩，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

“只要是卡嘉莉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怎么？支持我政治联姻然后你转做我的地下情人？” 卡嘉莉开玩笑似地捶了捶他的胸膛。

“嗯……倒也没什么不好。”阿斯兰笑着抓住了她的粉拳。“伟大女人的背后总有几个支持她的男人嘛。”

“油嘴滑舌。” 卡嘉莉不满地吐了吐舌头。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卡嘉莉能够嫁给一个可以给你带来幸福，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

这样他才能放心……阿斯兰抚摸着她的金发，绿色的眸子里闪着柔光。

“所以你觉得Harald是这样的人？” 卡嘉莉抬起头，看着阿斯兰的脸。

“至少……他是真心喜欢卡嘉莉的吧。” 绿色的眸子依旧温柔，但语气却带着一丝颤抖。

“笨蛋阿斯兰！”卡嘉莉重重地弹上他的脑门。“原来以为你只是有些迟钝，居然真是个大、笨、蛋！！！”

阿斯兰疑惑地看着她。

“Harald是永远不可能爱上我的啦！” 卡嘉莉耸耸肩。

“哎？！可是之前我陪你一起来访问的时候，他可是对你寸步不离。”

“哪里是对我寸步不离，明明是对你！！！” 卡嘉莉竖起了拳头。

“哎？！！！！” 阿斯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卡嘉莉是什么意思。

“Harald喜欢的是男人！笨蛋！” 卡嘉莉觉得眼前的人简直无可救药，也是，当时他一门心思地铺在她的安全问题上。哪里会注意得到别人对他投去的殷切目光。

“啊……这……”阿斯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尴尬: “卡嘉莉明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为什么还考虑嫁给他？！” 他不解，这不是意味着卡嘉莉永远不会有幸福的可能。

“所以阿斯兰如果要娶别的女人的话，会选择一个爱自己的，还是不爱自己的呢？” 卡嘉莉沉下脸来，静静地注视着他。

阿斯兰顿时哑口无言。他自己心理无比清楚，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一定会如同卡嘉莉一样，选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样他的负罪感就能少一点，世间上要还的债也轻一些。但这只是他的选择，卡嘉莉不一样，卡嘉莉理应要获得世界上最真挚的爱，她不可以这么选择。

“我们都是一样的啊……阿斯兰，一直以来都是……” 卡嘉莉仿佛读懂了他内心的话，将脑袋靠上他的胸膛。

而她的思绪也回到了几年前。

CE77年那是阿斯兰被她赶回PLANT的两年半后

“我的卡嘉莉公主大人，别再喝了。你要是再喝下去，父亲一定是觉得我把你带坏了，不是罚站就能完事的。” Harald皱着眉，夺过卡嘉莉手上的威士忌杯。

那是一个位于奥斯陆市中心，装修极为精致奢华的隐秘VIP酒吧。昏黄摇曳的灯光衬着吧台面带红晕的俊男美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麦芽的香甜。

卡嘉莉撇了撇嘴，招呼久保再上一杯鸡尾酒。

“你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前两天还兴奋地去PLANT秘密访问，回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Harald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要你管，是好朋友就给我闭嘴，不是说好今天陪我喝酒的么？” 卡嘉莉不满地搂过他的脖子，恨不得把餐巾塞进他的嘴里。

“拜托，明面上我可是和父亲说好了，我们是来约会的！！！KPI总要完成一下吧？！还得找角度给狗仔拍照吧？！” Harald急得直跳脚。

此时一个英俊的黑发男人的手拉上了Harald在吧台下的手。

“别生气了，卡嘉莉大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Harald看着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也反握了回去。

“卡嘉莉.尤拉.阿斯哈，你快和父亲说答应和我结婚啊！不然我就要被迫娶那个哈布斯堡公爵家的女儿了！！” Harald摇了摇身边已经醉眼朦胧的女子，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卡嘉莉眉头紧蹙。

“这是我们最好的方案吧？你还喜欢着你的那个贴身保镖吧？虽然他已经离开你了。” Harald扶起她的肩，直视她琥珀色的瞳孔。

“我们结婚后，能终止一切谣言，各自还能保有各自的私人生活。公共场合下我们也一定能表现得像完美夫妇。你和他的孩子能成为奥布联合和斯堪的纳维亚王国的继承者。哪里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否则我们都会被迫和一个对自己有莫名期待的人走入婚姻，一生都将带着痛苦的面具而活！难道你想这样么？只有我们结婚，才能给彼此创造出空间，能让我们和爱的人在一起。”

酒精渐渐蚕食着卡嘉莉的神经，只觉得Harald的话语仿佛从天边传来，毫无真实感。

“Henry，你也觉得这样好么？” 卡嘉莉眯着细眼，望向黑发男子。

男子如雕塑般俊美的面容微微僵硬，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寂寞的笑容。

“我也认为，这是对Harald而言最好的决定。”

对Harald而言最好的决定是么……而你自己呢？卡嘉莉突然觉得眼前男人的身影和那个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蓝发男子重叠起来。

而他，一定也会说出一样的话吧……只要对方好，自己如何委屈都没关系。

卡嘉莉突然觉得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她扯过Harald的领子

“斯堪的纳维亚王国早在50年之前就将同性婚姻合法化了，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不敢面对舆论的借口，胆小鬼！”

Harald看着她琥珀色瞳孔中的怒火，竟诡异地大笑起来，笑到眼里噙满了泪水。

“亲爱的卡嘉莉，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是的，对于一般平民而言，同性婚姻早就合法。但是生于皇室的那一天，我们的人生就注定了要在既定的模板中活着。我们有一个出身高贵的伴侣，有乖巧聪慧的子嗣，作为虔诚的新教徒每周去教堂祷告。我们要活成民众心中那个传统幸福家庭的样子。即使这个社会如何多元开放，为了人类的繁衍存续，这才是社会主流的期待，而这也是皇室的使命。”

“王位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么？” 卡嘉莉看着他的伴侣目光透露出来无言的悲伤，只觉得内心被一根锋利的针狠狠穿刺。

她哪里是在质问Harald，她明明是在质问她自己。奥布首席代表…对她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无视恋人的痛苦和煎熬…

“卡嘉莉大人！不要再说了。这是我和Harald在一起时就有的觉悟” Henry起身拉住卡嘉莉扯着Harald衣领的的拳头。

Harald则是感激地望着他，随后握住他的手背，放在唇边亲吻。

卡嘉莉叹了口气，松开了拳头。一口闷下眼前的鸡尾酒。

“Harald，我理解你。可是我想试着走一条或许在你眼里看来很傻的路。” 卡嘉莉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

“我已经向命运妥协过一次了，这次我不想再轻易妥协。” 她的眼神望着前方，仿佛在隔着时空，看向那个遥远的人。

“卡嘉莉，我真心希望你能成功。” Harald扶上她的肩。“可是如果最终走不通的话，请考虑我今天的提案。”

卡嘉莉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好友露出疲惫的一笑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思绪飘回当下，卡嘉莉望着眼前那个默默等待了自己7年的男子，突然觉得幸好自己没有再次妥协，所有的执拗和坚持都是有意义的，虽然不知哪一天可以实现。

她靠着他坚实的胸膛，缓缓开口：“也许我选的这条路，永远也不会成功。”

阿斯兰收紧环在她肩上的右手，嘴角上扬：“果然虎父无犬女。”

卡嘉莉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无限温柔地凝望着她的脸：“乌兹米大人为奥布选择的路无疑是最难的，但是却是我们都想看到的未来。卡嘉莉选择的路，一定也是这样吧。乌兹米大人一定是希望这条路最终能引领卡嘉莉走向幸福。”

“阿斯兰…你愿意相信我吗…”卡嘉莉顿时觉得鼻头一阵酸涩。16岁那年，父亲向她托付了所有的希望、期许，在火光中目送着她飞向天际。她已做好一辈子背负十字架前行的准备，只要不辜负父亲的寄托，不辜负所有因战争而失去的人，她自己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她的自由、她的爱情、甚至是她的生命。

而这些年来，她却忘了看到拂晓的那一刻，父亲遗言的最后一句：“请幸福地活下去，卡嘉莉。”

一行泪水划过卡嘉莉的脸庞，也许父亲的夙愿，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若她决心执剑，那就赠予她绝对的守护之剑。若她决定放下剑，那便愿她永世平安喜乐。

阿斯兰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深绿色的眸子早已染上星光。

“我永远相信你的选择，请你也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无论以什么形式。”

奥斯陆清冽而宁静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摇曳树影，洒在花园中紧紧相拥的二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