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家庄有个农民,名叫杨兆贵。一家四口人,除了他和老伴,还有儿子、女儿。儿子名叫杨继承。他在河边建了三间草房,开垦了五亩农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闲的时候,他和老伴到龙游河里打鱼。一家人谈不上富裕,倒也衣食无忧。
这年冬天,夫妻俩到河里捕鱼,一网下去,捞上来一个死人!死者全身赤裸,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皮箱!打开一看,箱子里全是汪伪政府发行的钞票,加起来足有几千万!那时面值大,有几千万并不奇怪。杨兆贵将死尸抛进河中,皮箱却带了回来。
回家不久,杨兆贵老伴无缘无故死了。杨兆贵觉得钞票来路不正,可能会给家里带来灾祸,他决定将皮箱扔回河中,可儿子杨继承却认为妈妈死亡与皮箱无关!毕竟几千万元钞票,扔掉实在可惜。再说江河相通,死者也不知漂到哪里去了,不可能物归原主。阴间的钱与阳间不同,还不如烧点纸钱给他,真钱留下来自用。
于是,杨兆贵请和尚为死者做了几天法事,又烧了不少纸钱给他。然后花钱在河边造了四间瓦房,又在屋子旁边买了十几亩良田。
杨兆贵有了钱和地,他帮儿子娶了个漂亮媳妇,名叫陈美如;女儿嫁到城里去了,据说也是一位富户。
没多久日本投降,杨继承参加国军,49年去了台湾。公媳俩住在一起多有不便,杨兆贵便住到女儿家不常回来。新瓦房中,只剩下陈美如一个人。
刚解放的时候,杨家庄常有一位流浪汉行走村中。流浪汉三十多岁,衣衫不整,篷头垢面。他也不向人要钱,也不帮人干活,不过谁家做喜事、丧事,他便跟亲友一起吃喝。主家客人几十上百,也不在乎他吃点喝点。流浪汉吃得好不干活,倒也生得肥头大耳,膀阔腰圆。
流浪汉名叫王大狗,在人家吃过晚饭后,随便找个草垛一躺,第二天再赶下家。他的衣服从来不洗,有人将旧衣服给他,他便将原来的扔掉。
杨家庄有位农民名叫张仁,父亲死后,亲朋好友都来吊唁,王大狗也去白吃。张仁狗眼看人低,亲友走后才盛了半碗米饭给他,剩菜说要留给家里的狗吃。王大狗口水直流,可张仁不给他吃也无可奈何。当他准备躺在张仁家的草垛里面睡觉时,张仁不怀好意地建议他去陈美如家借宿。因为杨兆贵到女儿家去了,陈美如一个人在家。王大狗果真去了。
陈美如听到有人敲门,战战兢兢将门打开,一看是篷头垢面的王大狗,立即又将门关上。这时外面下着大雪,王大狗大嫂长大嫂短地不断哀求,希望陈美如留他过宿。陈美如到底心软,打开公公房门让他睡了。见他身上太脏,怕污了公公床铺,又烧了一盆热水给他洗头洗脚。
一夜无事。第二天可能没有人家做事,王大狗一直睡到晌午。陈美如催他快点离开,王大狗就是赖着不起!
这天杨兆贵老伴忌日,他从女儿家回来祭奠,看见王大狗睡在自己床上,心里很不高兴。陈美如忙说王大狗是她娘家表兄,做生意路过此地,因此留他过宿。
听说是儿媳的表兄,杨兆贵信以为真,十分热情地留他吃饭。陈美如哭笑不得,可既然说是她的表兄,现在也只能假戏真做,表兄长表兄短地敬酒加菜。王大狗倒也聪明,陈美如叫他表兄,他反过来叫她表妹,叫杨兆贵干爷【如皋方言爷爷是爹的意思,干爷就是干爹】。
午后王大狗要走,杨兆贵如何肯放?又留他吃了晚饭,第二天才恋恋不舍地让他离去,并关照他以后常来。王大狗也不客气,以后三天两头到干爷、“表妹”家来。杨兆贵死后,王大狗仍然常来。陈美如已经习惯了叫他“表哥”,两个人不久做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