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鸿山偶尔也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救这个前旻太子。
他只在少年时期随父亲入京朝觐时,见过太子几面,那也是隔着无数级阶梯,隔着珠帘黄幔,重重道道,遥遥一望。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太子真容到底是什么样子。
桂鸿山没有尝过娈童的滋味,更没有猎奇之心,从没想过去尝一尝男人的滋味。
他对各色女人都兴致缺缺,觉得麻烦,何况是这不入流的龙阳之道。
只有鲜血与征伐能让他兴奋。
可这江山得来太容易,他没有什么征伐的快意。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被称作“天子”的燕琅玉身上。严格来说,燕琅玉还并不是“天子”,但也离着不远了。
也许,这就是他救人的理由。他暗自想着。
明黄的帘帷低垂着,桂鸿山惬意走近,轻轻拂开眼前的遮蔽。
知道皇上今晚驾临,燕琅玉果真遵照宫人们的指引,只穿着寝衣候在床边。见到帘动,燕琅玉即便正在病中,浑身不适,也乖顺地跪下请礼。
“皇上圣安。”
末音带着点微喘。
也许是觉得只穿着寝衣有些难堪,燕琅玉还是加了一件天青色的薄衫。
桂鸿山瞧了瞧他,自个儿先坐在床榻上,而后满不在乎地道:
“琅玉快平身,坐吧。”
只有一张榻。燕琅玉迟疑了一下,到底是坐来了他身边。碍于那香线的缘故,燕琅玉大抵也知道自己不太对劲。姿势虽然尽可能端正,但身体却和他隔着两拳的距离,目光依然回避。
人刚坐下,桂鸿山就开始发难:
“这么冷淡。他们没告诉你晚上要怎么做?”他撩起燕琅玉外衫的一角看了看,貌似漫不经心地道。
“看来下午的两个‘教引’不实心做事。”
桂鸿山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该罚。”
夜已深了,整个大殿空阔寂静。桂鸿山末字的余音在龙凤梁栋间隐隐回响。
“先杖五十。”
不问实情,便要将人打得半死。掌权者不该如此。
燕琅玉惊于他的草率与残暴,忍不住侧目,与他对视:
“罪不在他们二人!”
燕琅玉语调坚决,目光里也满含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责备之意。
这种样子愈发激惹得桂鸿山心中不快,但美人一愠,的确也不同寻常。
前旻太子生得五官隽美,不笑时自有一种清贵的威仪在身上,连蹙眉不悦的样子都令人赏心悦目,就这样中和掉了桂鸿山心中的郁闷。
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从桂鸿山心底苏醒,连带着太阳穴的青筋也开始暗自跳突。
这是他今夜进殿后,燕琅玉第一次正眼看他。
却是因为他要罚两个下人,在表示对他的不满。
桂鸿山有心招惹他,自然是听不进去,还故意往门处张望,像是要唤人来传令,降罪给那两个娈童。
“……等等!”
燕琅玉情急下有些喘息。
“不要罚他们。”燕琅玉竟然妥协一般,语气软了下来。
闭了闭目,燕琅玉当着他的面开始自解衣带:
“他们教过我的。”
“不要罚他们。”
*
灯影渐深。
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响在帘帷之内。
桂鸿山饶有兴致听着这个动静。
也许是要凸显自己驰骋多年,坐怀不乱,桂鸿山心中认定,自己今日过来绝非被美色所俘。只是为了折辱这个前朝太子而已。
他目不斜视,依然望向远处的外殿。但余光总是骗不了人,忍不住要往身侧正在脱衣的人那里流连。
直到燕琅玉终于脱去最后一件寝衣,余光里白花花的一片时,他还是没忍住,侧头去看。
燕琅玉上身赤裸,只穿着亵裤坐在他身边,两眼低垂着,眼尾有些并不明显的薄红。其人一言不发,连眼睫也落下安静的阴影。不难看出,燕琅玉因紧张不安而有些呼吸急促。
“这就完了?”桂鸿山欣赏着玉体春光,好整以暇,无不恶劣地问。
燕琅玉怎么也想不明白。
原来彼此爱慕的人之间,行房竟然是这样的过程吗?
他眉心一跳,往桂鸿山那边更靠近了一些,动手也去解对方的衣带。碍于对方的目光始终有种无形的压迫感,燕琅玉并不太敢与之对视,低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对方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漠然看着他做着一切。及至解去腰封,褪去外袍,燕琅玉才发觉对面这青年的躯体周身肌肉排布得紧实到有些夸张,宽肩窄腰,却是疤痕遍布,大小长短不一,看着触目惊心。
桂鸿山仿佛引以为豪,容他这样欣赏,没有出言催促。
望着对方赤裸精硕的身体,燕琅玉此刻却陷入了迷茫。他目光几次往对方的腰下扫去,几次又挪开,不敢去扯对方的亵裤,辗转无措。
他悄悄抬起眼睛,有些赧然地望了桂鸿山一眼,仿佛求助一般,欲言又止。
桂鸿山看着他脸上渐渐浮出绯色。是羞,还是香线的缘故,无从知道。视线往下走,不经意间看到燕琅玉袒露的胸膛清瘦而光洁,昏灯下蒙着一层暖色光晕,未经挑弄,还是很青涩的模样,心头不由轻轻一动,猫爪挠过似的。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
总觉得自己还不至于看着男人扁平的胸口也能起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