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明眸善睐,即使只露出双眼睛也看得出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看起来她确实遇到了什么难事,一对上萧国强,大眼睛就露出点点泪水。
智者一愣,声音放柔了点,“莫哭莫哭,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快坐。”
他指挥着花小三把他屁股底下唯一的一个小马扎递上来,花小三木着脸不情不愿地交了,随后自己便默默地蹲在了西瓜堆里。
女人坐上小马扎后,哭哭滴滴说出了自己遇到的难题。
她虽然是迪普系人,但从小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一直生活在南京,嫁了丈夫也生了小孩,生活幸福美满。然而半个月前,六岁的小孩突然在小区里失踪了。警察排除了拐卖和意外,但无论动用了多少警力,都还是找不到小孩的踪迹;
在她陷入绝望之际,她启用了多年不用的心波流,这才辗转听说,西域有一个叫什么社的地方,正在全世界范围内搜寻着迪普系人和人类的后代。
她怀疑,小孩可能就是被这个什么社的地方抓走了。
听完后,萧国强心里暗骂一声:不是可能,小孩绝对是被大荣社带走了。这种缺德事,也就凌寒做的出来!
“老先生,”女人眼睛都快哭瞎了,白嫩的手颤颤地搭在萧国强的膝盖上,是恳求的姿态,“老先生……求求您,您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点点从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一天,我只要想要他现在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还要被人,被人解剖研究,我,我都快疯了!”
萧国强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求他?
他能有什么用呢?
他要是能对付凌寒,前些天也不可能一个劲躲着凌小小一行人了!
唉,唉!
尽管心里百转千回,面上的萧国强还是依旧一如往昔,他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一脸慈悲地说,“像你这样困于父母亲缘的迪普系人,我至今,也只见过那么几例。不如……”
“不!”女人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却无比坚定,“点点就是我的命!我绝对不可能放弃他!”
“既然如此,”萧国强脸上满含理解,“五万块,我会尽力一试。”
“能找到吗?”女人急切地问。
萧国强摇摇头,“不能保证,我只能尽量打听。”
“只要能找到,50万、500万、倾家荡产,我也愿意的!”女人走的时侯,差点直接跪在了地上,她一直在重复说这句话,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
女人一走,花小三就有点不开心地说,“老师,我们干的都是一些没良心的买卖!”
他知道萧国强那些话术的,“尽量打听”意味着不打听,“尽力一试”代表着绝不会试。
萧国强轻咳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赚钱嘛,不磕碜,”他从三轮车的前座上跳了下来,一边往后座走,一边嘱咐花小三,“等到这女人再次问上门的时侯,你放机灵点,我要表示惭愧,你就负责在旁边添油加醋说我做了哪些事情……”
这都是两个人寻常的操作了,花小三只能沉默地起身走上前去,启动了三轮车,拖着半车的瓜和矮如冬瓜的老家伙,往家的方向开去。
“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有报应的!”行至一半,花小三突然开口说
。
萧国强听见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反而悠悠地抬起眼睛,专心看着天际线边上那只有西域才能看见的绚丽晚霞。
报应?萧国强淡淡地一笑,他可不信这个鬼东西!
见身后迟迟未有回应,花小三悄悄地掏出了手机,藏在自己的肚子上快速地打下几个字:失败了,第二步。
.
萧国强住在一个老式的公寓楼里,他住顶楼,虽然公寓楼的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但里面装修得还不错。
他还养了不少花花草草,都摆在了阳台,给这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里增添了不少生气。
结巴一进门便说要上厕所,还颇为画蛇添足地描述了下他具体是肚子的哪个地方不舒服,然后在里面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这样猴急,一看就知道是在里面偷偷玩游戏,凌小小苦涩了好些天的脸上终于扬起了一丝笑容。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侯,是不是爸妈那时候,看他绞劲脑汁的撒谎,也会觉得很好玩?
凌小小这辈子,都没有过过几天像这样难熬的日子。
他虽然立志要救出爸妈和夏于,但立志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张开嘴,一开一和,情绪激昂,一个标准的誓言便诞生了。
真正困到千万人的,是做,是执行,是知行合一。
凌小小彻底放弃了睡眠,他努力地在用所有时间修复自己的舍利子,巴不得下一秒安奴就归来才好,或者退一步,让他能恢复全部记忆也行。
这样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修复了几天后,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体内的舍利子似乎更滚烫了些。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凌小小沮丧无比,又哇哇痛哭了一顿。
舍利子是被安奴下过禁口令的,所以什么都不能说,他只叹了口气,劝凌小小,“欲速则不达,你放宽心,要不先睡一觉吧……”
还睡觉?他哪有什么时间睡觉?!
凌小小不想和舍利子说话,只继续自己的摇人计划。
他知道萧国强在西域盘踞多年,如果想要知道大荣社的位置和凌寒的弱势,萧国强绝对是不二人选。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萧国强是铁了心不帮忙,否则他不可能当初在那个幻境里的时侯,不开口提醒他和夏于,那个院子有问题。
所以凌小小找到了花小三。
小狸猫也被他叫来了,只不过路程漫漫、小狸猫还没有到西域。
不仅如此,凌小小还意外地找到了另一个帮手。
哐哐哐!
凌小小敲着卫生间的门,“快出来吧,你得下去了。”他又笑着加了一句,“下次你在我面前玩吧,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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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动三轮车停到公寓楼下的时侯,正在锁车的花小三突然尖叫一声,“天呐!老师!”
刚从后座爬下来的萧国强一抖,显然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呀?”
“老师,你快来看看,快点快点!”
花小三的后背僵硬,萧国强匆匆忙忙地越过他,往前一探——
我去!
他惊呼一声,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黑乎乎的公寓楼口,整整齐齐挂着七八只死鸡,污秽的腥血流了满地,整个楼道口,都因此显得十分诡异。
花小三不敢上前,只有些惊恐地捂住了鼻子。
“老,老师……”他声调都虚了,“不会是那个女人找上门了吧?”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我们还没开始骗那个女的呀!”
萧国强咳嗽了声,脑子一动,“这楼里可住了不少人,不一定跟我们有关系啊……”
花小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他望向自己的老师,“三楼是个寡妇,二楼的王老师只爱唱歌跳舞,四楼是咱们小区的保安……老师啊老师,除了咱俩,谁还能惹上这种糟心事啊!”
萧国强捏了捏拳头,强迫着自己眼睛不往上看,“哎呀别管这些了!”他也捂死死地住了鼻子,快速地从死鸡下面走过,“先回家,先回……”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就被从天而降的结巴用黑布蒙住了脑袋,然后又被轻飘飘落地的结巴掐住了脖子。
结巴一直躲在楼道口上方的玻璃通风处,骤然而下的姿势看起来确实很凌厉,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用上什么力气,只是控制住了萧国强而已。
然而萧国强,却被吓得几乎立刻瘫软在地。
“饶命,饶命!不要杀我!!”
后面的花小三对着结巴点了点头,虽然看到老头瘫在地上声音惊恐的模样后,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叫了起来,“你是谁?!你干嘛!放了我老师!”
结巴播放了一段录音,那是之前早早就备好的,前奏是一段特意从网上下载下来的清嗓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真实——
“不要多管闲事,不准插手大荣社的事情。”
录音播放完后,结巴单手吊在门口的上沿,往上一跃,便重新从楼道的通风口爬了出去。
只剩下浑身发抖的萧国强,无力地瘫在地上。这个时侯那几只死鸡,正好悬在他的头顶。
花小三赶紧几步上前,蹲在地上扯开那盖在头上的黑布,将人扶了起来。
“吧唧!”其中一只脖子比较长的死鸡,正好怼到了站起来的萧国强的脸上。
鸡血流到了萧国强那已经一片惨白的脸上。
“欺人太甚,”他喃喃地说,“欺人太甚……”
后面是花小三扶着萧国强上去的,一边爬楼,花小三一边恨恨地说,“大荣社也太过分了!居然搞出这种把戏!”
“他肯定派了人监控我们,否则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女人联系了我们?!”
“太气人了!师傅,你还要忍着他们吗?!”
萧国强一句话没说,只咬着牙,蒙头往上爬。
快到顶楼的时侯,花小三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来自于先前的那个女人。
花小三开了免提,那个女人的声音立马在寂静的楼道间溢了出来,她声音非常激动,“点点回来了!谢谢,谢谢您!智者老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快,点点居然回来了!谢谢您!”
……
花小三震惊地和萧国强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靠,难怪大荣社找上门了,这是谁做的事情,给安我们头上了!”
“怎么办,老师?!”花小三看起来快哭了,“大荣社不会放过我们的!”
“淡定,淡定,”不过看萧国强的脸色,他也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萧国强捏着拳头,“先进屋,先进屋,进屋再说……”
两个人匆匆地走完了最后几层台阶,萧国强掏出了钥匙,怼进了钥匙孔,然后迅速地打开门猫着腰溜了进去。
“老师,怎么不开灯啊?”
里面乌漆麻黑的,在后的花小三嘟囔了声,摸着门边的灯具开关。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僵住了。因为他感受到了有个什么东西别在了他的腰间。
啪唧!
他打开了灯,侧身一看,有一把枪顶在他的腰上。
顺着那枪往后看去,他看到了萧国强那一张痛心疾首的老脸。
“这点小把戏,你还指望能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