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翠翠看着大门外的唐小虎，扭头走回市局。

“我不理解，并大为震撼。”她指着外面的身影，“为什么他比我先出来？”

“他有帮忙奔走背锅的背景啊。”张彪说话欠欠的讽刺且气人，“你没有，所以我们不欺负你欺负谁？”

“好，我录音举报你。”

他笑容疲惫：“行啦，他毕竟没动手，至于你说的过山峰，我们也找蒋天问过了。”

“问过有用吗？”

张彪咧嘴一笑，苦涩道：“没用啊。”

这件事算是蒋天办妥了，却也不完全妥当，搞到最后，一把火烧及自身，还要靠权钱施压遮掩。

“那你就放弃了，彻底不查了呗？”

“王力都被吓出病了，差点请辞，你还想让我查什么？”张彪拒绝和她进一步沟通，“你也是，出去之后注意安全，别总搅和。”

“供电局副局长之争牵涉到赵立冬和高启强之间的恩怨，蒋天从旁助攻，过山峰出现在现场，就是为了打掉高启强的左膀，以此为交换，让赵立冬帮忙拿下几个项目。高启强在杨健背后操纵电力工程。你要是想查呢，高家和蒋天都会被卷进来。”黄翠翠按着肩膀的纱布，别有深意地注视着他，“当然，你收蒋天的钱，你妻子收高家的钱，你不想查，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说什么呢！”张彪神情突变，手掌拍在桌子上，钢笔从掌心飞出去，摔落在地，“你再胡说八道……”

“你没收吗？！”

他的嗓音阴沉，从桌后站起，恫吓道：“黄翠翠，我现在是刑警队长，你再胡说八道，我有的是方法把你一直铐在这儿。”

她伸出胳膊：“来，你不上铐你就……”

张彪反手从身后拿出银铐，黄翠翠蹦起来飞速逃跑：“……妈呀你还真敢铐！我要去找安欣告状，你等着！”

他目送那道残影一路冲下楼梯，鸡飞狗跳之后，办公室里恢复了压抑窒息的寂静。

没有什么声音，只有键盘敲击、纸页翻动，和笔尖飞舞。

在许久之前，这里似乎不是这样令人生厌的氛围。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埋在臂弯中，做了一个漫长而闷热的旧梦。

*

“呃——”黄翠翠看着甬道树荫下的唐小虎，“你来给警局站岗呢？”

“我来接你啊。”他倚靠在车门边，右臂比左臂肿了一圈，“大嫂回京海了，强哥他们去机场接人，一家人能聚在京海不容易，兰姐都过去了。”

唐小虎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道：“小盛也……”

“啊？”黄翠翠忽略了他一嘴混乱的称呼，聊表惊诧，“带小兰过去我能理解，带高启盛是干嘛呢？他能从旁打助攻吗？他只会在哥嫂共浴爱河的时候，脱了袜子在爱河里偷偷搓脚。”

“小盛最近挺好的，”他拉开车门，“你醒了，也不过来打声招呼，我们这都……”

唐小虎一个转身，突然看见黄翠翠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红包。

“给婷婷的，钱不多，算个彩头，我刚从里面出来，别嫌弃。”

“哪能呢……”

黄翠翠没说完，继续道：“不好意思啊，不知道王帅是你的人，还有你哥的赌场那边，我当时刚醒，下手有点重，他们几个没事儿吧？”

“没事儿，能有什么……”

“那就好，毕竟我不打算道歉，也没想给赔偿，他们挨揍活该的。”黄翠翠啧啧称奇，希望唐小虎将嘲讽带给那几个人，“连我都打不过，真拉。噢，还有你，戒烟戒酒戒///色吧，我那天晚上抓你的手感，飘轻，你可有点儿亏啊。”

趁着唐小虎消化这句话的功夫，她转身离开。

“去哪啊？翠姐，”他在被诊断为肾虚的惊颤中回过神，追上来，“八年没见了，大嫂挺想你的。”

“是这样哈，小虎，八年没见了，我现在特想我闺女。”

*

黄翠翠知道闺女喜欢甜食，订了四个奶茶桶以及各式小蛋糕送去省理工，学校规模不小，又赶上百年华诞，四处都是彩幅，她左瞧右看，蹲在了“欢迎领导莅临参观指导”下面。

黄瑶从大礼堂所在的克功楼出来，就看见亲妈躲在奶茶蛋糕堆里狗狗祟祟四处观察，被学校保安摆手驱赶“你好我们这里不让摆摊”。

“妈——！”叫了一声，没反应，她大步跑过去，三月的清风从耳边飞过，送去了她的声音，“妈妈——！”

“诶！”黄翠翠眼睛一亮，绕过保安和围观礼貌问价的女大学生，“瑶瑶！在这儿呢！”

然后转身四处道歉：“不好意思哈！不卖的不卖的！给我女儿的！”

她的女儿径直绕过这些五彩缤纷的零食，直愣愣地冲进她的怀里。

瑶瑶抱怨着：“妈！你没事了怎么不回家啊？”

“对不起啊宝宝，我——”

“妈，你怎么又受伤了？你在外面小心一点啊，总是让我这么担心！”瑶瑶轻轻掀开她的外套，轻声问着，“疼不疼啊？”

黄翠翠差点泪崩水漫省理工。

成年期的女儿与她想象和记忆中的一样，圆圆的眼睛偏像老默，躲在压住眉毛的刘海儿下，双眸晶亮，鼻子和嘴形则是按照母亲的模板生长。忠诚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秀气的鼻子，和一副常年带笑的双唇，构成了一个温和乖巧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