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戚戚从沉思中回神,抱歉笑了一下,开始酝酿角色情绪。
另一边,取景监视屏上是余戚戚和张瑶缓缓升高,到房顶中央的横梁上停下的画面。
陈毫在旁边准备喊开始时,牧沉突然站起身。
“你盯着,我抽根烟。”他说着就开始拢手点烟,朝棚子后头走。
陈毫叫住他:“在这儿不能抽吗?”之前都是坐着就开始抽了,什么事非要专门跑后面一趟。
牧沉沉默,陈毫道破:“难道你还没放下以前的事情吗?”
牧沉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烟圈吐出,微眯的视野里是远方藏匿于云间的群山。
“你觉得,她们掉下来的机率为多少?”牧沉冷不丁问,陈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哧的气流。
“你特么作为导演还在这儿咒演员呢?我看你还被关在过去没走出来,到自己拍吊威亚的戏,就躲着不看,这个剧本这么多吊威亚的戏份,难道你次次都逃避不看吗?”
陈毫被气笑了,也顾不上有什么得罪牧沉的话了。
“再说了,世界上真有这么玄乎的事情?每次到你拍这种戏,就出威亚事故吗?而且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我们有机会防止事故发生,可是罗……”陈毫把后面两个字咽下去,他明显感受到牧沉的僵硬,怕又刺激到他,又换词说:“可是当时只有她能感受到威亚有没有问题,如果当时她开口求救,事故就不会发生。”
“正是因为这场事故,她在高速降落时,诠释了比吊威亚还要完美的镜头。”牧沉几乎是有些艰难说出这些话。
“……是,没错。她是个非常敬业的女演员,但是她为了镜头在玩命啊,她玩命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陈毫激动说出这句话,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
牧沉夹在指间的手指微微发颤,在体感温度几乎能达40度的天气里,他手心沁出冷汗,回忆如潮水汹涌而上,一时让他无法喘息,他狠狠咬了下后牙槽。
“疯子!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一个不要命的演员疯子,一个为了拍出效果不惜设计高难度动作的疯子导演!”陈毫对着牧沉的走远的背影大吼道。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两个导演发生了什么争执,纷纷退避三舍。
“算了,随便吧,老子不劝你了,反正你也听不进去,爱咋滴咋滴吧。”陈毫泄气道,大口灌了半瓶矿泉水,拿着扇子猛猛扇风,仿佛这样火气就能扇下去似的。
对讲机里弱弱传来摄影老师的话:“那个……导演,咱们啥时候开拍,老师们已经在房顶上站很久了……”
陈毫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立刻喊了开始。
张瑶很快进入角色,双刀握在手上,两脚一前一后,作势战斗:“师妹,何故坏我好事?”
余戚戚的思绪一会儿被牧沉的反应扯去,一会儿又被这阳光晒得全身发热,此刻闻声,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进入角色,眼神冷肃起来。
“这天底下,师姐杀谁我都不会拦着,唯独花郎,你杀不得。”鸢萝右手摁住腰间挂的佩剑,只要对方动手,剑便出鞘。
“楼主的命令,不得不从,师妹想违抗?”甘蓝说最后一句时,人已经向前,刀光闪过劈头盖脸。
鸢萝即刻出剑格挡,“咣当”一声,银色剑身反射一缕阳光,映在瞳孔里,兵器交刃声听得人耳嗡嗡响。
张瑶不管是身高还是脸都极具压迫感,尤其是没有感情放狠话的时候,会让人从心底发怵。
余戚戚看到剑后那张无表情却能看出狠意的脸,她觉得下一秒对方肯定真的会把她掐死,心里没来由一阵发寒。
原来这就是演技的压迫感,余戚戚稳了心神,揣测着当下鸢萝的心境。
“师姐,我有一法子,能让你不杀花郎便能正常交差。”鸢萝抵开刀,挽手将剑藏后,朝后轻跃拉开距离。
“不妨一说。”甘蓝垂下弯月刀,敛眉看她。
“我去杀一个欺压良民的商贾,将脸皮剥落,届时师姐提着人的头骨亲自奉予楼主,便说这颗项上人头,是当朝探花,花阳的头颅。”
鸢萝缓缓说着,鹜然眼里寒光尽显,甘蓝再次将刀光劈上来。
“师妹当楼主是蠢货吗!”
甘蓝双手交叉,刀在半空中犹如杂技般抛了个弧度,转了个弯,双刀换位又被骨节有力的手指握住刀柄,她飞跃而过,马尾和衣袍赶不上人的速度,在身后甩出了漂亮的曲线。
她逆着巨大的红日冲过来,像太阳神阿波罗睥睨一切。
余戚戚有一瞬被晃了眼,她甚至忘记了身在何处,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发愣,弯刀仅差一厘分毫,与她的脸颊错身而过,劈过鬓边一缕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