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县内,某处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正悠闲地走着一辆驴车,赶车老头被皱纹拖垮的三角眼,时不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确定这地没人后,他转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儿子,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又往后偷偷看了眼身后的人。
他们身后坐在箱子上的蒙脸少年,正以手遮挡在额头上四处张望着,一看就是副涉世未深的傻样。
“大爷,这不是去桐苍的路吧?”裴序疑问道。
“小后生眼力好嘛,快到吃晌午的时候了,咱们驴车不好停在大路上挡着,赶到这边来吃了饭再走嘛。”
话音刚落,老者便轻喝一声,拉紧套绳,让驴车缓缓停下,他与儿子同时撑手跳下车,打开包裹准备拿点干粮出来。
“小后生,麻烦你跟我儿子去捡点柴火嘛,弄个小火烤点干馍馍吃嘛。”
“好啊大爷。”裴序积极的从箱子上跳下来,刚一落地,箱子里的‘猪’又使劲哐哐撞了两下车壁,整个车都轻微地摇起来,前头的驴也有些烦躁地踏步。
老头急忙拉着驴,又甩了两鞭子打在木箱子上,嘴里骂道,“这畜生闹什么闹,一会送到崔屠夫家就老实了。”
他扯着笑脸对刚下车的年轻人关切道,“后生,没磕碰到吧,这嫩猪听得懂人话,知道要死了,闹腾呢。”
裴序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我没事的大爷,你在这里休息,我跟着大叔去捡点柴火。”
“好,好,去吧后生。”大爷应道。
前面寡言的大叔已经走老远了,裴序忙追过去,只是脚步有些不稳,好几下差点摔倒,老头在后面看着,脸上渐渐收起关心之色,反而有些放心的继续坐回车板上。
他倚着木箱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话,“哎,这下子进城又多了一头猪,要是每天都这么多猪,老头子我也能过崔老爷那种舒服日子了,嘿嘿嘿嘿。”
他边说边轻轻拍着木箱,哄道:“你们这些猪听话些,也少遭罪是不嘛。”
回应他的还是一阵撞击声,他面色一变,怪道:“闹也没用,你们马上就有作伴的猪了,到时候一起送到崔老爷那里,老头子我拿钱,管你们是被剥皮还是抽筋。”说完还用鞭子又摔了两下木箱。
树林里隐约传来树叶被踩过的飒飒声,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他儿子回来了,这次倒是快得很嘛。也对,这是个没人教养的小畜生,逮起来费不了多少力气。
老头子悠哉地坐在车上闭目休息,等儿子把这头小猪装进箱子,他们就要继续赶路了。
脚步声渐近后他才听见还有一些拖地声,应该是儿子把那小畜生拖过来了,等打开箱子装进去就要上路了。
“大爷。”
这是那熟悉的,干净好听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应该这时候响起——老头子莫名有些紧张,他手摸着车板下的镰刀,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朝声音的来处看出。
只见他那七尺多高的儿子,毫无意识的被人抓着后衣领,双脚拖在地上被人轻轻拎过来。
而拎着他儿子的人,正是刚刚那个,他瞧不上眼的小畜生。
“这,这是?”他抓着车板下的镰刀柄,逐渐安定下来问道。
“大爷。”裴序又将大汉提高了一点,想给老大爷展示展示,可惜他没这个人高,手举到顶,这人都是拖着地的。
他有些无奈道:“大叔不知道怎的晕过去了,大爷你过来瞧瞧呢。”
思来想去,老头还是将镰刀取出来背在身后。他跳下驴车故作着急道:“小后生,你把他放到地上看看是怎么回事呢,怕是中暑了。”
他绕过车后面,看到这小畜生果真把他儿子放到地上了,弯腰还未起时,他举起镰刀就朝着这小畜生后背砍去。
“叮——”裴序抬手挡住这一击,拿的正是大汉用的柴刀,他稍微一用力,这老头就向后摔倒在地了,他走到老头跟前问,“大爷,你在着急什么呢?”
老头被这一摔,摔得喘粗气,手嗑在石头上镰刀也握不住了,当下也不装了,他嗬嗬地喘了两下,“小畜生,你想做什么!?”
谁知这小畜生也没管他,反而转身去车上,找了他们绑东西的绳子,在他跟前不紧不慢的把他儿子捆起来,就像他们绑猪一样,很快他儿子就被绑结实了,小畜生又拿起一节绳子才朝他走来。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挥着镰刀,“小畜生,我们爷俩可是为崔老爷做事的,你识相快放了我们,不然到时候崔老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把你剥皮抽筋献给神殿。”
“大爷,我有点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裴序嘴上问着,却毫不费力地抓过老头子挥舞的手,轻轻松松捆结实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盯着人淡淡道,“昨晚我弑神失败了,有点不开心。”
“弑神?”老头有些失神道,随后他一想到这人说失败了,就有些激动的威胁道,“神是不会死的,小畜生你快放了我和我儿子,不然,不然神今晚就会来惩罚你,让你死得很难看!”
裴序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认真道:“大爷你说得对,我应该再接再厉,那它今晚再来找我的话,我一定把它杀了。”
老头:“……”这人难道是个傻子?
剩下一截绳子,裴序卷吧卷吧塞到老头嘴里,他这才站起身走到箱子边上,双手扣着上面的木板,稍微用力盖子就松动了。
只是他刚一打开箱子,又立马“啪!”的一声关上了!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箱子里是齐照霜和邱潋白?
“箱子里是齐照霜和邱潋白!他们俩不是跟着晏淮玉吗?”他蹲到路边,和晴娘私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