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云顶塔,乃是关押妖魔邪祟和堕道人的地方,里面都是些原本是人然而不走正道最终变得不人不鬼的东西,类似是一所修仙之人的监狱。
二人听罢领命便离去了。
今日出关之时,季怀鹤心中便一直泛起阵阵的不安,他来到仙门关的洞口,打开了门口那道瀑布,走近了瑶池,瑶池在仙门关的山洞中,池中碧波荡漾,池边绿意葱茏,因为有瀑布的阻挡,四周虽然灵力充沛却少有生灵打搅,总是十分安静。
瑶池是苍穹顶的占卜之镜,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只不过这个过去未来是多久的过去未来以及多大范围的都要看照镜子之人的修为。
此时季怀鹤走到瑶池边上,用一根手指在池中画了一个圈,池水晃动了半晌,慢慢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来,那脸是个明俊纯澈的脸,却带了个邪气张扬的笑。
一瞬间他的眼瞳骤然紧缩,眼睫轻颤,心神摇荡。
然而盯了半晌这镜中依然只有这张脸并未有别的动静。
于是他好像着急掩盖什么,又好像很烦躁似的,慌忙用手掌打散了那个画面,随着几道水花荡起,那脸瞬间消失不见。
他呆愣了半晌,定了定心神,不死心地又一次滑动了水面,然而此刻那瑶池却像再普通不过的水池一样,只是泛起了几道涟漪,再没有其他的影像,他盯着池子里自己的倒影,随后呆坐在了原地。
你到底在哪。
——
云顶塔。
云顶塔矗立在云顶山的最高峰,塔尖高耸入云,原本是个气派十足的模样,然而却总有阵阵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驱散了周围的浮云,显得整座塔鬼气森森,与周围仙气飘飘的场景格格不入。
远处一个白衣仙人翩然而至,停在了云顶塔门前。
季怀鹤乘着一把长剑,缓缓落了地,门口两个守门的道人忙给他行礼开道。
那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的气息也随之飘散而来。
人间安宁了数百年,这云顶塔也相应地常年紧闭,里面的罪人久不见天日,连着他们的灵魂也一并腐朽,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
周身清白洁净的季怀鹤甫一踏入其中,塔中便有异动传来,形态各异甚至看不出人形的那些东西纷纷发出挑衅的低吼,声音可怖,形容更可怖,然而他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了清落今日带回来的东西所在的隔间。
他带着守卫给的灵符,轻而易举地走进了隔间的结界里。
他走近了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形。
钟乐一早就丢掉了那人碍事的狐裘,又下了个净身咒,这人此时已经干干净净,眉目清晰无比,是个英气逼人的长相。
季怀鹤却看得愣在了原地。
这人的剑眉底下生了一双桃花眼,皮肤是死气沉沉的白,嘴唇却红得邪性。
他心里某处好像被一根刺猛地扎了一下,这人……他感觉很熟悉,然而,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随即上前轻点了那人眉心,那人一瞬间猛地睁开全黑的双眼,张开嘴怒吼了一声,露出野兽一样的表情,一副全然没有心智的模样。
然而还没有等他驱散心中的那个念头,地上那人却已经扯断了身上的束缚,向他扑来。
是个垂涎三尺的表情。
那绳子上覆了钟乐的灵力,钟乐是火属性的剑修,束缚封印虽然不是强项,但也是上乘,常人根本不可能挣脱。
这人虽然神志全无,但灵力的使用已经成了条件反射的应激举动。
他急忙闪躲避开那人,然而那东西就像疯了似的,连续不断地发动攻击,好像一定要咬到他脖子才作数。
然而这人虽然能挣脱钟乐的封印术,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他没有攻击只是游刃有余地闪躲。
地上那人见一直无法接触到眼前的猎物,神色越发痛苦起来,之后他似乎是泄气了一般,开始啃咬自己的小臂,直到手臂上鲜血淋漓,那血进了口中,他脸上的神色才稍和缓了些。
季怀鹤皱着眉头望向那人,随后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糟践自己的胳膊,只得再向他眉间一施法术,那人随即停下了啃咬,软软地倒在了一边。
他走上前查看了那人血肉模糊的小臂,万幸没有咬破动脉,便下了个止血术。
随后他捏住那人的下巴,在他眼前划了个阵法,那人的眼睛无神地缓缓睁开,口中渐渐吐出一个发着微弱淡金色光辉的东西,照亮了季怀鹤的脸,他心中疑惑,然而紧接着那人的嘴里又飞快冒出一个散发着凝重黑气的红色珠子,那珠子甫一出现便开始绕着金色珠子混乱地飞行,金色的光芒逐渐被黑气所覆盖,仿佛暴雨前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他皱了眉头,随后一把抓住了那颗红色珠子,念了咒术企图挥散那阵不祥的黑色,手心却感到了一阵灼烧感,他无法,只好放开手。
而那珠子在他放手的一瞬间飞快运转,又进了那人的身体。
红丹甫一入口,地上那人就开始口吐鲜血,一阵黑血吐过逐渐流出红色的鲜血,没有一丝苏醒的痕迹。
这样下去虽然不再野性难驯却要流血而死了。
此时那人面前只剩下了一颗珠子,微弱地发出淡淡的金色。
他无法,只好又将那金丹放回了那人口中。
随后他扶起那人,开始把自己的灵力注入到金丹内,试图融合那两颗内丹。
云时欢刚刚灵力入体时稍稍恢复了些许神志,只是还无比虚弱,他感受到有人轻轻扶着他的上半身,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流在体内缓缓流动,那股被毒虫噬咬的感觉逐渐消失了。
这么久以来,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轻松,随后那股力量消失,而暖流却留在了身体里,他脱力地沉沉睡去,意识消失以前,他任由自己跌进了一个带着熟悉兰草气息的温暖怀抱。
师兄?是你吗。
我恐怕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