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正脸面对面的爱德华黑色的瞳孔非常紧张地耸起双肩,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和鼻子。
直到她走到他的身旁坐下,他依旧捏着鼻子,没有打招呼,只是慢慢地用手背,推过来一份皿器。
这一整节关于研究涡虫的实验课,贝拉听课之余,都在自卑的情绪中度过。她能感受到,身边的爱德华,一刻也不想坐在她的身边。
这种情绪让她感知错位,像是回到了儿时,回到了最让她自己惶恐无助、怀疑自我的过去。
——我身上有什么怪味?为什么没人陪我玩?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我又,到底是谁?……
思绪发散和痛苦的蔓延皆是一瞬间的事。习惯于伪装的贝拉,很快,在课程结束时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我们说好了,不再回想起那些事情了,对吗?”贝拉在心里,默默地开导着自己。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以被人随便欺辱的伊莎贝拉了。爱德华既然对自己有意见,他最好明确说明。至少,她很香,来自发丝的草莓香波,是她把迈克和埃里克他们迷到神魂颠倒的香。
她跟随着爱德华,一路走到课程调度室。
和蔼的一位太太正告诉爱德华,他必须继续上生物课,因为其余课程人数都满了。
爱德华不知为何地生气瞥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好吧!看来只能忍耐了。”
本来也很气,可看着爱德华离去的背影,贝拉不一会儿又在脸上绽开了笑容。
爱德华的美丽与富有、戒备与独行之间的矛盾,就像是水晶球上笼罩着的黑色面纱,凸显出他的神秘和魅力,也激起人的破坏欲,让人想要撕扯掉那层面纱,好好地贴近他品味一番。
她真的真的,好想要将爱德华解构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然后看看他今日对她的排斥,究竟会转化成厌恶,还是极致的迷恋。
他一定会是她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人了。贝拉如是想着。只是他过于疏远和冷淡,她要想些辙子,将他拉得近些。这件事,当然需要从长计议。
贝拉怀着愉悦的心情,与父亲查理在他常去的餐馆吃了顿快餐。平时令人难以接受的寒暄客套,以及餐馆里其他幸福家庭之间的吵吵闹闹,都变得可亲了起来。贝拉在听到隔壁桌孩子娇嗔的“妈妈”时,也是只低下头来,继续挤她的番茄酱去。
可是到了夜里,与母亲的电话,又让她的心情坠入谷底。
也许,是来到新环境让她想起小时候上学的阴影;也许,是今日爱德华给她带来的应激反应;又或许,是快要和丈夫搬去佛罗里达州的母亲,所说出的那句——“我没有弄丢充电器呀,它自己跑丢了”,让她产生出来的暴虐因子。
她很迅速又淡漠地告诉妈妈她很想她,只是为了转移走母亲想要关心她的话茬。可对面却不知道,她想念的不过是她自己,在孩童时期对母亲无条件的依恋和爱。
凭什么,比自己大二十岁的母亲,拥有着如此单纯的快乐和不着调?凭什么,自己却只能承担所有孩子不该承担的责任而不是童真?
凭什么,不会照顾孩子的母亲,要讨厌父亲的规律清贫生活,就带着4岁的她离家,当着她的面,对父亲说出难听的话?凭什么,母亲带给她了如此多的苦难,却还要装作,那副无事发生、毫无亏欠的模样?
贝拉不想吵架,惹母亲不开心。于是她借口写作业,挂掉电话,却在挂掉电话之后,很安静地关了灯,躺在床上哭着睡着了。
咸咸的眼泪顺着女孩的脸颊落上紫色的枕套。
她不知道窗外有人在默默地看着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