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安，”下了朝去看自己「名义」上的第一个孩子，慎贵人在含香殿前等你。

“怎么出来了，天这么冷，进去等就是了。”你朝他招招手，迈步走进内殿。

这一个月你时不时会去含香殿坐坐，慎贵人逐渐也放下了拘谨的模样。

“陛下您要摸摸这个孩子吗？”他略带羞涩，握着你的手腕往他腹间伸去。

“有三个多月了吧，倒是看不出来。”

“嗯，只是略略放松些腰带。”

“孕中身形变得快，叫针线房再给你做几身……”

“陛下，贵妃请您过去，说是旧疾复发，有些难受呢。”赵秋急步进来回话。

“来得可真慢，再不来朕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你匆匆离了含香殿往琼花宫去，路上拍拍赵秋的胳膊吐槽到，“贵妃如何啊，是真的身子不好吗？”

“没有，贵妃好着呢，只是这样才好叫陛下尽快脱身罢了。贵妃说陛下心软，别的借口怕您不好立刻甩了慎贵人的面子。”

“还是贵妃懂朕，快走，别叫他等。”

“陛下万安。”琼花宫前最是生机盎然。花、树、秋千、养兔的围栏，四季各有盛景，总叫你心情大好。最初说这宫要照着柏源的喜好布置，但渐渐的，这里都变成了你喜欢的模样，包括他。

“快起来，下次不许在外面等了，冷。”你握着他的手将之拽进内殿。

“陛下，今年攒了些兔子毛，给您做个手捂可好？”他带着你的手往他脖子里伸，你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抚上他颈侧跃动的脉息，没一会儿就暖了。

“噗——我让你养兔子解闷，你便是这样养的？下次如果我说想吃兔头，你是不是也要挑一只出来给我？”

“陛下会吗？陛下想吃的话，柏源一定认认真真挑一只看上去最好吃的给您。”你每次都会败给他这真诚的眼神。

“说正事吧，查的怎么样了，”你在窗边坐下。

中洲已经掌握了玻璃的制法，但造价极高，只能在军事、农业等场合专用，再就是皇室里能用上一些，你命人最先给柏源宫中都换上了玻璃窗，琼花殿外四季如画，不可辜负。

“苜蓿与怜子草本就相似，需仔细分辨。御膳房采买掺合怜子草和苜蓿一起买回，再挑出怜子草单独给慎贵人做成了炒菜。这才叫他有了孕养的可能。”柏源坐到你对面，给你倒上他早就温好的茶水。

“他使银子给御膳房了？”被同住的嫔妃克扣调养身子的怜子草，就是绝了怀育皇嗣的可能，哪个嫔妃都得想法子补回来不是。

“花了两次银子，但他本就……不受宠，”柏源说到这里停下看了你一眼。还不是因为陛下多情，有那么多的人等着她分出一点点的爱和关注，“手里能花的银子少，御膳房也买不了几回。后来是御膳房采买的小宫人主动给他带的。”

“哦？为何？”好端端的，冒着杖责的风险给一个无宠小主带怜子草。

“那是大王爷的人。上次与人接头被我们的人发现。陛下不必担心，我已经让听风阁去盯着了。”

你在做公主的时候曾命柏源组建一支只听你调遣的暗卫队伍，为你探听官员府邸、市井流言、宫廷密事，名曰——听风阁。柏源虽入了你后宫，但现任阁主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人，他依旧有着掌权的能力。

“呵，所以我那皇兄贼心不死，想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还想叫一个宾堡的孽障谋算我的皇位！”宗人府里待着还不安分！

“还有呢，那孽障的母亲是谁？”

“正在顺着大王爷的线往下查，宫女们宫砂皆在，那无非就是侍卫与太医了。臣以为侍卫中可能性大一些。”

“如果是太医院的话，我身边就当真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了……”

柏源见你情绪低落，拉起你去花园里看兔子。刚入冬时他给你薅足兔毛做了围脖，如今你戴着毛茸茸的围脖去见那毛的本主，也不晓得它认不认得出自己的毛发。

“诶，你怎么不乖呢，叫陛下抱抱怎么了，”他扒拉出那只被薅毛的兔子——难为他每一只都记得住谁是谁，要递给你摸摸抱抱。

“柏源，你可真是……”可爱至极，你踮起脚去亲他，周围的宫人们都背过身去面朝宫墙回避。

“兔子一窝能生几只？”

“四五只吧……怎么了，陛下？”

“那你这个做主人的，可要向小兔子学习了。”

“陛下！”柏源耳朵通红。眼见着墙根边上几个宫人后背抖动，他更是觉得脸热。

“好了，不戏弄你了。各处辛苦你多盯着些，咱们要早早将这事了结了。”

“是，陛下。”

近日你去贵妃处多些。宫人们惯会察言观色了，给柏源宫中更换花草更加殷切频繁，花房暖阁里但凡培育得好的几乎都在他这里了。

“主子，陛下送东西来了，”你有几块上品翡翠料子，本来内务府捯饬出来是想给慎贵人和孩子做两组母子佩的，谁料马屁拍腿上了，承上图纸之后叫你好一顿骂。灰溜溜领了新的旨意回去——给皇后和四妃各做一件。

“能是什么好东西……”夏萧因酸着呢，明明看上了暖阁培育的鸢尾花，前两日差人去要几盆，结果被推了回来说都给了贵妃。

气得他直接传话给敬事房不要呈他的牌子，不愿见那花心的陛下。敬事房的人连忙跪下大呼不敢，就差跳起来直接捂住海蜃宫宫人的嘴了。

但海蜃宫的人仗着陛下从不真的责罚萧宸妃，还经常上门来哄，他们在外行走时便也傲气得很。

“当然是专门给你做的好东西，萧因不欢迎我啊？”你不让人请安，悄悄走进海蜃宫想给他一个惊喜。

“陛下想来就来，臣可不敢拦着，”他一生气便要摆这阴阳怪气的谱。

先是命身后跟来的花房宫人端起十六盆颜色浓郁鲜艳的鸢尾，两行排开放在正殿廊下，很是壮观。又有内务府的放下一个锦盒在桌上。等乌泱泱的宫人们退下，你才与他的五指相扣，摇摇他的手臂，“萧因，我想着你的，别气了。”

“鲜花易逝，我让造办处找最娴熟的匠人打造了这只紫翡翠鸢尾，你可用来插瓶，放在屋里阳光最好的地方，它永远都不会凋谢，就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是多情，但又对每个人用上了百分百的情谊。

“哼，”夏萧因似有松动，“这是他们都有的，还是只给我一个人的？”

送命题不过如此，被先帝叫到御书房考校功课都没这么进退为难，“这鸢尾自然是只有你有。”

“那就是他们也有了。你走，我现在不想见你。”夏萧因推开你送的东西，倒也十分小心，只浅浅推了一下。

“这是只有你有的。我政务繁忙，无法亲自给你绣全副，但这上面的鸢尾花，却是我亲自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你拉着他坐到梳妆镜前，重新为他梳发，亲自给换上一条雪青色的蜀锦发带，上面铺满精致的纹样，发带末端各绣一朵紫色的鸢尾。

“想道歉就直说，弯弯绕绕做这许多样子干什么……”他伸手去摸发髻和发带，手指摸索着上面的图案，嘴角微微翘着。

“是，我道歉。冷落萧因了。”花房不会办事，夏萧因想要就立刻出去采买啊。哦对，是你自己说了要削减用度的。结果只你自己在减，后宫里头今儿送这个，明儿送那个，你私库都快被掏空了。

哄好了这位，还有那位跟着你全程吃瓜，见你带了绿帽子竟然还给你冷脸的顾时夜了。本以为这是最好哄的一个，多翻两天牌子就顺毛了。结果不然，他每次都来，但每次都恶狠狠的，与其说是侍奉，不如说是在闹脾气，回去之后依旧是冷冷的模样。

“四哥，在想什么？”宫人来禀，贤妃在千鲤池喂鱼，你赶去时他正凝神望向池子里，安安静静的。

“没什么。”他给你让出一块地方站。

“四哥，我让人从宫外淘到一些话本子，你想不想听呀，我念给你听吧。都是最新的本子，我自己都还没看过呢。”少时宫宴，你不受宠不能参加，他随父母入宫，经常会偷偷带话本子给你。那是你在一方小天地里能看到的最大的世界了，有江湖儿女，有绿林好汉，也有游记志怪。他将书本卷起塞过狗洞给你。你就着烛台微光，在洞口附近读着故事与他分享，直到宴会结束。

从袖袋中拿出一本话本子，你不等他同意或是不同意，随即读起书来。若红以为是你要看，带来的话本子讲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私定终身，女子却又始乱终弃，男子只身上京寻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