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前些日子才刚经历过一回后宫「报喜」,虽然是假的。心头一凌的空白感似曾相识,好像把你放在了空旷无人的交叉路口,不知该走向何方。
“您、您再给诊诊,这可当真?!”你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似乎一直不做出答复就不会面临往后诸多的新问题。
你从前不敢有孩子。怕若有一日功败垂成,孩儿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便要陪你受许多磋磨。不如做父母的狠狠心,断了他们受苦的来路。
登基之后又想着会不会孩儿们怨怼,不愿降生做你的孩子了,以至于他们迟迟没有动静。催是不舍得催的,前朝来的压力你都拦着,怕催多了他们心里比你更难受。
这样过一天撞一天钟的日子,终究是……得上天眷顾。
“萧因我们有孩子了……”你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感觉到他身体僵硬的状态。
原来,不是只有你在无措。
方才闹剧扬起的不安感被巨大的惊喜冲淡,老大夫都慈爱地笑了起来:“这位家主,尊夫人身体底子不错。应是少用了怜子草才觉得不适,并无大碍,稍加调理即可。这一旦有孕,怜子草的用量需提上三四成,方可怀得安稳,孕体也少些不适的症候。”
“嗯嗯,我一定督促他喝!”大夫开了一些滋补安神的药,你双手接过方子,忙不迭地往后堂走去。
“瞧你这出息。”夏萧因找回声音便开始嘴硬起来。揉碎了星辰的眼眸和放不下的嘴角出卖了他。
你带着夏萧因到济仁堂本意是再收集些信息与夜阑珊的相互补充验证。谁知竟然给你添了这么大个惊喜。
听得药童称药报价,这里的药果然是贵上许多。
济仁堂应是得附近老百姓认可的。刚才有人来闹事,隔壁米铺甚至路上经过的青壮年都有上来相帮的,想必济仁堂平素没少做善事。
“大夫,我听说西丰街的药铺以价格实惠出名。为何济仁堂只在临水之隔的地方,药价却这般贵?”前面义诊的人都走进过后堂,但真正在这里抓药的却没有。
好比刚才那位抱孩子的妇人,她进来问了药价,又匆忙走了。兴许就是去西丰街买药了。
西丰街,正是夜阑珊消息里说的地界。从头到尾一共开了四家药铺子,彼此打得凶,都想把对方挤出去,这都一年多了,还在较劲。最近打得尤其厉害,各家药价都压得低。
药材成本放在那儿实打实的进价,怎么可能将售卖的价格压得那样低廉?老百姓不懂药材的行情,这同行医馆岂能不懂。
“这位家主,瞧您应该是不差银子的。小老儿能劝一个是一个,那西丰街的药铺还是不要去为好。”老大夫这边空闲下来,他走进内堂,立刻就有小药童给他端茶。
“这又是为何?”
“这话本不该我们同行说道,以免有诋毁之嫌。但事关救命的药材,医者仁心不能不说。他们的药,药性不足或不对症。”这还是说得含蓄的。
“药材可是官府管控的生意,每月售卖的药材都要应对上门随机抽查验货的,怎的有人敢卖假?”
“这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官差来不是?”
你还想多问几句,门口多了位求诊的百姓,老大夫拱了拱手出去坐诊了。
“诶,伙计。你们为何那样干脆地就给退药?药离了柜不是不让退的嘛?”你指的是方才上门闹事的络腮胡子。
“我们都遇到好几回这样的事儿了。主家叫我们息事宁人,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否则坏了传家的招牌。”回话的恰好是刚才被打了的那个,“只要他们拿来的药是从我们铺子出去的,又在当天拿回来,药没有受损,就退银子给他们。”
夏萧因也走了进来,他站在你身旁,抬头挺胸的模样又添了几分骄傲的劲儿。眼瞧着那些个不适的症候都已经好了似的。
他拿过后堂称出来的药查看,尤其看招牌上挂东洲产地的酸枣仁。他告诉你这里的药材品质极好,“虽说比在东洲的售价略高,但考虑长途跋涉的运输,过通关卡口的打点,还有伙计的劳力这些,价格也算合理。”
“还是这位夫人明事理,”药童听到夏萧因维护自家医馆,顿时觉得他亲切无比,“旁人听说那边的药铺是东洲皇室的亲戚供货,就觉得那头的药好。实际上谁知道真假。我们济仁堂可是实打实派人去东洲田头采买回来的好药呢。”
“胡说些什么!口无遮拦的也不怕惹祸上身,回后院晒药去!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从后头又走出来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男子,言辞恼怒。
“二位见谅。我是医馆掌柜。小童不懂事,乱说话,我一定好好责罚他。还请莫怪。”
“不瞒掌柜的,我夫人正是东洲人,难得听到家乡的事情,很是好奇。刚才药童说的东洲皇室亲戚是怎么回事呀?可否详说。”
他吃惊得看向夏萧因出挑的容貌。
这年头东洲与中洲关系还未完全打开,虽说有位郡主成了当今的皇妃,但民间对东边的了解还是很浅薄,与东洲通婚的情形也不多见。只有一些走南闯北的游商不在意婚属地域,与外邦人结亲。
“夫人容貌气质出众,家主好福气啊。”掌柜的先上来一顿夸,“咱们与东洲没有完全通商,东边来的好东西稀少且昂贵。老百姓们一听说有那边的皇商到都城来卖药,都道是陛下宠爱萧宸妃,特地下旨允准的,加之价格实惠,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所以是东洲皇商卖假药……”你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自言自语起来。
“诶诶诶,这位家主,可万万不敢这般说话!”掌柜的急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之前同行里头也有质疑西丰街药材的人发声,后来这些人多少都走过霉运,不是夜里吃醉酒被人打了,就是铺子里被查出来有不干净的药材,更有甚者遇上了碰瓷的,硬说吃他们的药吃坏了身子,叫赔了个倾家荡产。
你们谢过济仁堂,往西丰街去。
入春之际,天气未完全回暖,风扑在身上带着微凉。夏萧因用宽大的袖子挡在身前。
“可要叫马车来?”你关照的眼神落到他眉目间。
“不用,哪里这么娇气。”
“哦~不娇气,是陛下要「宠爱」萧宸妃嘛。”
你们走进了西丰街的药铺,四家都按济仁堂的方子抓了药。结果四家药材都有问题。何悠带着马车来的,你把夏萧因留在车上,自己下去「谈生意」。
你挑了家排场最大的药铺,瑞平药铺,在里头待了许久,聊了什么外人不得知。只看到一个穿着极富贵的中年男子送你出来,还朝你作揖。
回宫的马车上,你吩咐何悠去找夜阑珊的云墨,叫他明日出来帮你做事。
“家主,我就这么去说啊?他们能答应吗?”夜阑珊没个百金想请里头的姑娘郎君出门?
简直没门。
“嗯,去吧。我可是买了云墨五年的茶钱,他能推拒旁人,但不能推拒我。”你看似随意地拆下一枚发簪交给何悠,这便是信物了。
“云墨是谁?”夏萧因坐在马车正中的位子,不悦地盯着你。
竟然将自己头戴的发簪送与旁的男子。
“额......就是夜阑珊的姐姐妹妹......”你外头的架子到他这儿全没了,还谄媚地要给他后腰垫个软枕,被他一把抓过丢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