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官!一级警报!未登记异变株,伤亡已经超十了!”
“事故坐标、现场简报发过来,我在……”
“我知道,您在关怀中心!真理部的原督查已经出发去接您了,我看一下……三分钟后到。”
“喔唷,原督查”,沈越用舌头尖品味一下这三个字,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微笑,“这么快就又要见面了?希望他别掉下水道。”
林行简无语,本想赠送沈越一个白眼,奈何自己的一只眼睛还在人家沈医生的掌握之中,只好乖乖坐着,等对方清理干净最后两组纤维丝,扣上外盖,再贴心附赠医嘱,
“淤血清干净了,不会再报错,等你有空,我再给你换硬件。”
“好,谢谢。”
“跟我客气啊?那麻烦出门右转缴一下费。”
林行简没接话,抬腿从手术台上下来,一双眼睛垂着,嘴角带一点笑。
今天周五,他轮休,如果没有突发任务,晚上原本打算去酒吧,所以没穿作训服,身上是套很简单的黑色休闲西装。
西装里面,贴身一件衬衣,亚麻料子软软的,不笔挺,深紫色,斑斑驳驳错落一些灰金色纹饰。他皮肤本来就白,一截颈子从衣领里露出来,被衬得越发缺乏血色。
皮质枪套穿在衬衣外面,两个枪匣,只塞了一把枪,STK775,十二发满弹。不多,但对他今晚的活动来说够用了。
沈越收拾好实验台上的工具,转过来的时候,林行简刚穿好外套要出门。
这几年沈越见惯了后者穿着作训服来去匆匆,满脸满身炮灰血污的样子,陡然看见这么精致清正的,一时有点意外,倒让他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十四年前,大一入学,沈越走进总港大学的宿舍,正碰上林行简从阳台走进来:
人很白,瘦高,有些长的黑头发,不知道在哪儿沾了水,湿漉漉垂下几绺。宿舍里灯光昏暗,最亮的光源是阳台外的圆月,月光冷淡,衬得人也阴沉。
林行简这张脸,不熟识的人第一次见,总当他是混血,要仔细看才知道不是,是很纯粹的东方长相。
骨相走势平和,没有过分深陷的眼窝或是过于突出的眉弓,眼尾纤长柔驯,像一尾鱼,瞳仁呈琥珀色,鼻梁挺拔,嘴唇薄削。
只看脸不说话,很容易让人产生斯文驯静的错觉。
但只要交往一次,就立刻能从他那副清正收敛的面目下,觉察出一股薄刃似的锋利来。
“怎么了?你盯着我。”林行简临出门前开口问。
沈越干笑两声,嘱咐道,“甩甩头。”
“甩头干什么?”
“刚才开盖的时候,看见你脑浆不是太均匀。晃匀再出门。”
林行简:……
林行简走到关怀中心门口,秩序安全部的作战车疾驰而来,三分钟,掐得刚好。
车子停稳,车门自动打开,新晋上任的“原督查”坐在后排靠里的位置,看到林行简上车,点点头作为问候——
不仅没像以前那样贴上来给他一个见面吻,甚至人还往另一边车门挪了挪。
十几年的老夫老妻,现在生疏得仿佛是在滴滴上拼的车。林行简莫名有点恼火,挑挑眉毛,没说话,拿起车上的平板就开始浏览现场简报。
事故发生在在新山区的金翼商业街,距关怀中心六十公里,作战车自动驾驶,需要二十分钟。
就让这二十分钟在沉默和尴尬中流失殆尽吧。
林行简想。
他现在看到这个疏远又客套的原江云……哦,不对,失忆之后还改名了,人家现在叫原溯。
他现在看到这个原溯就来气。
没想到车刚开出几百米,那人更疏远更客套更让人来气地朝他伸出右手, “我们还没有见过。”
是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咖啡喂狗了?”林行简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原溯不知道是没听清、不理解,还是不敢相信新同事一上来就骂人。平静的脸上,眉头蹙起一点点。
只一点点,林行简立刻就捕捉到,他对原江……原溯这个小小的表情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藏在良好社交礼仪之下细微的厌倦。
这人现在肯定觉得自己是个难搞又坏脾气的新同事。林行简没话讲,吞掉喉咙里一点莫名其妙的艰涩,冲着对面的男人伸出右手,
“秩序安全部,林行简。”
“真理部,原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