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世事无常，第二天进课室门前，顾离突然就被班主任扣了下来。

“夏知愿，你来一下。”班主任瞟了他一眼。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但当顾离再认真去看，那些“扭曲”的证据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离心里警铃乍响，面上却是诺诺地点了点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点疑惑不安的味道。

等顾离进到办公室，长谙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多久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位置靠窗，很亮堂，以至于他一眼就扫到了那人。

长谙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十分入神。

听到顾离故意放大的脚步声，他才回神，稍稍侧目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他今日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

顾离轻轻皱了皱眉。

见到来的人不仅是班主任，还跟着顾离，他本面无表情的脸倏地就闪现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明明顾离也不太担心什么，无论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兵来将挡。就算他一个不好，真的在这“含笑九泉”，搁这梦里，也不过就是梦境重置的下场——从他跳河重置就得以证明了。

但当他看到那个笑容时，还是忍不住被感染到，连心情都好了几个档。

至少他们在这一点上十分默契地知道，有人在与自己并肩作战。自己从不孤单。

“知道我叫你们来为了什么吗？”班主任在桌前坐下，说话时嘴一张一合，顾离竟然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牙——并不是正常人的那种牙。

大概是梦境崩坏程度更大了罢，那老师的牙各个尖锐，呈锋利的三角形状，镶嵌在一起，似乎能一口啃掉一个脑袋。

更离谱的是，那老师的牙上占了一丝殷红，也不知道早餐吃的是啥……

顾离收回视线装盲人，诚恳摇头，“不知道。”

长谙也端正站好，态度端正，借着那张漂亮又无辜的脸，装起来比顾离还要诚恳，“我也不知道。”

班主任又一次瞥了他俩一眼，忽然冷冷一笑，“谈恋爱谈昏头了吧，逃课没想到会被找上门吗？”

长谙、顾离：“……”

对不起，上千年没上过学，还真没想到。

而且恋爱也没谈到，亏本了。

顾离悄悄伸手，在确保班主任看不见的前提下轻轻掐了长谙一把，传音：“看你干的好事。”

长谙眉毛倏地一挑，捏着仅剩不多的灵气回他：“怎么就我干的好事了，你还没醒，我总也不能抛下你吧。”

顾离：“……”

很有道理，但我不管，这只能是你的错。

观测到了顾离的表情，为了避免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在班主任脸上笑出声来，长谙悬崖勒马，勉强维持着他的诚恳，一字一卡道：“对不起老师。下次不敢了。”

场景再现，班主任森然发笑，“你还想有下次。”

长谙：“……”

顾离记忆立马回溯，他几乎一秒接上，“对不起老师，没有下次。”

他面上是态度良好，知错认错，心里是传音揶揄，就差乐得开花，“没想到吧长谙，认错是这么认的吗？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长谙见他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就像是狐狸不小心漏出了尾巴，颇觉好笑无奈。

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这么记仇。

还意外地很可爱。

顾离心里暗爽，又瞥了一眼班主任，班主任仍毫不停息地吐着她的唾沫星子，一点没察觉两人的眼波流转。

顾离收回了视线，下一秒又倏地抬起了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蒲公英般四散的思绪稍停，不动声色观察起来。约莫半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怪异的点——班主任还是那个班主任，只是牙却恢复了正常。

他颇感意外，下意识往长谙那边看了一眼，想看长谙是否有所察觉。

却见长谙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堵墙。

顾离一顿，微眯起眼，若有所思。

两人挨了一顿批，为了避免进一步ooc崩坏梦境，都很老实地简言少语，尽量降低出错的概率。

然后莫名奇妙地，一连串点头之下，两人就不知怎么各自领了一份两千字的检讨——虽然他们谁都不会真的去写就是了。

回到课室，又是一波目光洗礼。顾离本是我行我素地直接忽视，却突然对上了一个人“温和关心”的视线——正是不久前被他撞了椅子的前桌女生。

但这就不对了。

按理来说，顾离撞到她，是上一个“3月3”号的事情，如今也是3月3，还是早上，他俩不应该有这么一段过节了。

不论为什么，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长谙也在这时候轻轻拉了拉顾离的袖子，示意他“夏知愿”很可能不会这么坦坦荡荡。

于是顾离很敬职敬责地猛缩了一下脖子，像是恨不得把脑袋戳进地板。他眼观鼻鼻观心地逃避起了众人的视线，连脚步都在不知不觉中快了起来，仿佛随时都要起飞或遁地。

不得不说，演技挺好的，很贴合夏知愿唯唯诺诺的性子。在后面目睹全程的长谙如是想。

——如果不是他刚刚进教室时那一副“看呗看呗哪个人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的神情出卖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