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知道云水会来救他的,所以一直乖乖待在牢房,每日一颗吃着饴糖,数着日子等云水接他回家。
旁边的王大哥不合时宜的咳嗽一声,提醒云水抓紧时间。
云水有些尴尬地松开阳春,无事找事的挠了挠鼻子。
她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却反被阳春一把抓住,像大型挂件一样紧紧缠住她,脑袋埋在云水的颈窝,闷着声音说“糖吃完了。”
云水整个亚麻呆住,僵硬的站在原地感受着阳春新长出来的黑色发茬摩擦下巴。
阳春发育不良,个头儿只到云水下巴处。他熊抱住云水,无形的尾巴蔫垂着,一眼望去云水像是被什么大型犬类扒住。
云水生疏僵硬地拍了拍阳春的背,“糖吃……吃完了啊,没事啊,等回家了我再给你做,多吃几个。”
实在是怪不得云水这般冷漠不近人情,她在市井之中摸爬打滚十几年,早已圆滑世故,对谁都能亲近,根本做不出这般失礼行为。
但云水还是做出来了,尽管另一个当事人并不在意。
其实云水是被阳春突然的拥抱搞懵了。自云水收留阳春后,阳春对谁都是一幅冷冷淡淡的样子,话说的也很少。这应该算是阳春他第一次主动的抱她,云水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宕机了。
她想孩子应该是被几日牢房经历吓住了。云水反应过来后温柔的安抚阳春,但她没有忘记王大哥的提醒,记得此行还有一个目的。
她扒下阳春紧紧缠住的双臂,转为拉起阳春的手将他带出牢房。
阳春见自己被云水毫不留情的扒拉掉,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重新恢复沉默。
离开牢房后,王大哥带着云水沿着狭窄压抑的走道往更深的牢房去。
王大哥提着一盏煤油灯跟着带路的狱卒走在前面,四周散发着浓重的腐臭霉味,一路经过很多昏暗的牢房,透过外面的如婴儿手腕般粗壮的木栅栏,可以看见里面躺着很多一动不动的囚犯,不知是死是活。
一些胆大的或者有冤屈的犯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抓住栏杆,扯着嗓子叫喊自己是冤枉的,想见到官家老爷为自己主持公道。
王大哥和狱卒只管往前走,不管这些犯人嘴里说的话是否属实。云水看着这些囚犯下意识回头望阳春。
阳春安安静静地吃着云水给他的糖,对外界漠不关心,坠在后面当个小尾巴,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但云水破天荒的觉得阳春是在闹别扭,别扭她不让阳春抱。
关着盗贼的牢房并不远,云水一行人下了一层台阶很快便到了。狱卒打开牢门等在外面。
云水的脚仿佛粘住了,她抬不起脚,站在牢房门口看着蜷缩在角落的一个人影。根本不用进去看他的脸,只需要一个背影云水就认出了他就是自己的表侄谢椿。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就是这么强烈。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云水却开心不起来。她愣愣地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人,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落,云水下意识抬起指尖抹了一下,是泪水。
王大哥见状愣了一下,“谢姑娘你……”
“王大哥,”云水抹去脸上的泪珠,哽咽了一下,他就是我的表侄。“
“怎么?”一旁守着的狱卒警惕起来,“他可是大理寺卿亲手抓住的盗贼!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几人都不说话了,一时间陷入静默。
良久,云水开口道“我知道,狱卒大哥,我只是有点激动,请您见谅。”
狱卒放心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他……会被斩刑吗?”云水收拾好情绪,轻轻地问了一句。
“那倒不会,昨日判决已经下来了,你表侄他三日后会流放闽南。”狱卒不耐烦地说。
“哦,闽南啊。”云水重复,“那个地方离咱们临安城怕不是有四五千里的路程?”
“好了,时候到了,赶紧出去吧,不然不好交差。”狱卒不搭理云水的问题,开始撵人出去。
云水还想说着什么,被王大哥拦住。他对狱卒道谢,而后拉着云水一行人出去了。
牢房门口云水几人的说话声似乎没有吵到里面躺着的人,云水来时他是什么姿态,走后他依然是什么姿态。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牢门刚刚打开了又关上了。
云水一行人离开没多久,谢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