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为云水上罢药,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而后随意指着一堆玩意儿里的一小块点心,“阿姐何不尝尝这个,自家的招牌自然是极好的。”
云水将信将疑地捻起阳春指着的那块点心,歪头看着:“你说这个,五香糕?可是不止我们一家卖这个,别家……”
阳春伸手把云水手中的五香糕拿过来吃,他的动作已然表明一切。
“好吧,那就这个,我们按照自己的做法来,虽然别家也有,但做法不同想必味道也不同。”
既然确定了点心,那就再在剩余不多的时间里准备好用具,顺便精准一下整个流程的用时。
临安城到静谷山庄需要约两日的路程,准备车马这件事落在了阳春身上,云水留在铺子里一边做生意,一边精减做五香糕的用具,顺便收拾这几日需要的细软。
到了出发的那一日,云水手上的纱布终于拆了,这还是她强烈要求得来的,阳春居然还想着从静谷山庄回来后再拆。
开什么玩笑,这纱布是救了她命吗,至于裹那么长时间?
阳春把云水收拾好的东西搬上车,他不让云水搬,自己一样一样地往上搬。云水见自己帮不上忙,干脆进屋里准备路上带的干粮。
阳春他租的车是辆带蓬的驴车,是云水要求的,因为驴车要比牛车便宜半吊钱。马车就更不必考虑,那是达官贵人们出行必备的,一次二十几两,这压根就不在云水这个抠门抠到家的人的出行清单上。
云水是该省省,该花花,钱要花在刀刃上。虽说驴车比不上马车牛车的速度,但路上辛苦一点还是可以及时赶到的。
东西都搬上车了,云水把要驾车的阳春赶到车厢里,自己拿着鞭子,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咬着从阳春那里收刮来的饴糖,挥起鞭子,驾着驴车踏着夕阳出发了。
云水一路不停歇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连轴转得驴坚持不住了,口吐白沫,四肢瘫软趴在地上。
驴走不了了,只能原地休息一下,阳春拿着凉硬的炊饼下了驴车,他把饼子拿给云水。
然后又掏出火折子来生火,天要黑了,驴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他们今夜怕是要在这里过上一夜。
云水从未在野外过夜过,今夜是第一次,她有些新奇,啃下一口硬邦邦的饼子,好奇地瞅着四周看不清的树木,艰难的把饼咽下去。
这年头,官道上时常会有强盗山贼之类的埋伏在旁边,趁着夜色动手,碰到个长得漂亮的,还会拐上山当压寨夫人。
若是驴往前多走几里路就好了,多走几里就到驿站了,可以好好歇息,眼下停在官道中间,往前往后去哪个驿站都不近。
综合因素考虑,她没有把驴车停在官道上,而是进了官道旁边的林子里,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停着,比较安全。
“阳春,你在野外有过夜吗?”
“有,”阳春拿树枝拨动着火苗,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神色。
“哦,这样啊。”云水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前方黑洞洞的密林有什么动静。她顺着动静望去。
前方漆黑一片的林子上空突然惊起一群黑压压一片的鸟,发出嘶哑粗粝的叫声,听着叫声应该是乌鸦。
乌鸦们带起来的动静加上它们哑哑的叫声,在静谧的林子里被无限放大,同时放大的还有听众心底莫名泛起的恐惧。
恐惧一圈一圈从心底绵延至上,慢慢随着血液流淌至四肢,让人无端觉得浑身发软无力。
云水看着前面黑洞洞的密林有点发毛,她下意识咽下一口唾沫,然后悄悄望了一眼垂头加热炊饼的阳春,见他没什么反应后默默地往他旁边挪了挪。
“啊呀!”
前面黑洞洞的林子里忽然传出一声骇人的叫喊。
“妈呀!”云水被吓得立马往阳春身边扑去,扑过去的一瞬间被早就注意到的阳春稳稳接住。
阳春接到人后,把云水往怀里一带,双手双脚一起上阵把她牢牢抱住,然后头埋在云水的脖颈处,像只大型犬类一样轻轻地蹭着她。
云水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多么丢人的一件事,她比阳春大那么多岁,竟然还往他身上扑。
反应过来后她想松开阳春,然后发现阳春把她抱的非常紧,全方面包围着她,扯都扯不掉。
云水:……
“咳,阳春,先放开我,我要呼吸不上来了。”云水费力拿出自己的一只手,拍了拍阳春的后背。
“噢,”阳春听罢,不情不愿地放开。
云水赶紧坐回阳春旁边,掩饰性地理了理鬓角乱了的发丝。而后拿起地上的树枝拨动柴火。
“阳春啊,刚才……”
“刚才听到有人的声音,我害怕。”阳春轻声说了一句,同时把方长热过的饼子递给云水。
云水愣住了,下意识接过饼子,没想到阳春竟然害怕了。哦,不对,阳春竟然解释了。
她还想追问一句,前方林子里突然传出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声,听着声音像是前方有个人正朝着云水的方向跌跌撞撞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