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王的身体僵了一下,好半响才在景安帝讳莫如深的目光中开了口,“故人以逝,再见只是徒增伤感,我就不见了。”
他不想见这个外甥。
“昔日你与舒玉最为要好,如今也不想见见她的孩子吗?”
“非她所愿,亦非我所愿。”临安王叹息,终究是不再开口。
“明日使团到京,你最近身子不好便别出来了。”
“是。”
八月十八日,太子大婚三天后,西戎使团进京。
西戎紧挨着漠北,实力却没有漠北强悍,一直以来靠着姻亲关系平衡在漠北与大雍之间,与南疆隔着天险峡谷,自有一番屏障,这百年来除却十五年前夺位之乱外也没生出什么大乱子。
因着靠近漠北,西戎人的打扮与漠北很是相像,与大雍极为不同,男子的头发编成辫子散落在脑后,头戴抹额,大雍则是多为束发,且西戎与漠北人的长相较大雍相比更为深邃立体一些,因此使团一进京百姓便都瞧出来了,消息传得很快。
周柒今天也在街上,谢絮吟已接近临盆的日子,这些天周家上下都在到处打听京城中是否来了什么名医,又找了好几个稳婆,买了许多药材,前几日接到周月笙的信说找了位于女子生产方面颇有建树的医生在今日到京,便前来迎接。
“青山,你站得高些,你快瞧瞧可有父亲说的这人。”城门口挤满了百姓,周柒心中暗道不好,天晓得今天会是西戎使团进京,昨日周云明回来时也没说,只今日一早才得到的消息。
青山踮脚,他们在人群的最外面,离城门口还有段距离,西戎使团慢慢进城,一人高坐马上,那是一个瞧着与姜狄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穿得也最为华贵,潇洒恣意,嘴角微弯,眼神里满是桀骜,但他的面容却不似其他西戎人那般深邃,带着些大雍和南疆的清秀,莫名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周柒自然是看不到西戎使团,青山见此刻除西戎人外的其他百姓都被拦着,便向周柒道:“小姐,您先去前边的茶楼歇着吧,我看这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其他人进城来了,我在这儿盯着。”
周柒本也被这些人挤得有些头晕,闻言便点点头,带着流云和另外两个丫鬟离开了。
章华台上,裴家兄弟三人外加一个顾年卿站在窗边瞧着西戎使团进城的模样,待使团走得稍微近了些,顾年卿却突然笑一声,道:“那小子便是舒玉长公主的儿子吧,倒真与长公主先前的样子有几分相像。”
“你还记得舒玉姑姑什么模样?”裴璟好奇。他出生时舒玉长公主早以嫁去西戎,一直没见过面,但按理说舒玉嫁去西戎时裴璜和顾年卿也不过五六岁小孩,记忆应当也很久远了。
“我娘与长公主是好友,总拿着长公主的画像出来睹物思人。”顾年卿的表情说不上来什么意味,但看西戎使团的目光不禁因为故人微微柔和了些。
“西戎此次进京可有说什么事情?”裴珏问裴璜。
裴璜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无奈开口道:“据西戎的人说,来贺大雍太子新婚。”
“贺太子新婚?莫不是疯了?别是别有用心随意寻了个由头。”顾年卿实在憋不住,若是真要贺太子新婚那便不会这么晚才到,迟一日两日便算了,这可是整整迟了三日,人家南疆的使臣早三日便到了京城,如今都已经回去了,这理由找的也颇为撇脚了些。
“但他确实是有西戎王的手信,上面还道在西戎边界遇上了叛军残余这才耽误了时间。”西戎王早就遣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信解释,在昨日也到了御书房的案上。
裴璜说完此话后便没有人接话了,他们四人乃至景安帝大概都觉得西戎此次来别有用心,但明面上却还要保持礼节。
“管他什么目的,总之这是我们的地盘,他还能翻了天不成?阿璟的兵练好了吧,在城外驻扎着吧,虽然不多,但看这使团几个,对付起来也绰绰有余了。”裴珏说的狂妄,其余三人也被他逗笑,顾年卿更是嗤笑道:“你这些日子连兵都不练,万一真打起来他们不听你的可怎么办。”
“我和阿璟他们总得认一个,何况我是靠真本事和他们一场一场打出来的,他们对我是心服口服。”裴珏不以为意。
“好,那我就派人盯着西戎使团,要是有什么事情可就要拜托二皇子和三皇子救我们这些人了。”太子殿下满眼带笑,哄着弟弟。
“既如此我便不多留了,背地里的事情你们俩最擅长,我和阿璟就等着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马尾扬起老高。
顾年卿不满意啧了声,道:“怎么还是这般长不大,我们阿璟瞧着都比他稳重。”说着便要伸手去搂裴璟的肩,却扑了个空。
“顾大哥,现在京城中你与二哥是一对,身为兄弟我要与你保持些距离。”在坑哥哥这事情上裴璟大概是无人能出其左右了,除却裴璜外他对其余的这些哥哥可称得上是尊重有余,恭敬不足了。
裴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景安帝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白贵妃因家人之故也不太管事,十六岁的少年大半时间是与他待在一处的,养成这样也有他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