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事情是要非做不可呢?”临安王好奇道。
“若是有一件事情,可能会危害到我所在乎的东西,我必然是要弄清楚的。”周槐坐下来,目光落到临安王未画完的画上,那是一个女子,却没有五官。
临安王笑了笑,也不在意那幅画,任周槐看,“若是你所在乎的人威胁到了你在乎的东西,那有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便来请教老师。”
临安王很是意外,“问我?天下谁人不知临安王多年未娶妻,不与皇室来往,是个自由散漫的人,天底下又有何事能让我在乎呢?”
“西戎来的穆尔王子我那日见了一面,眉眼间与老师还有些相像。”周槐道。
临安王收敛了笑意,云淡风轻道:“是吗?他都说外甥肖舅,他母亲毕竟是我妹妹。”
“老师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我嘛,东南西北到处转转,总之没什么固定的地方。”临安王笑笑。
“我三岁上山,老师也刚巧那年来到祁玉山,后来我十二岁时老师便下山离开了,祖父不肯透露你的踪迹,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周槐眉眼低垂,说着往事,“当年老师对我极好,祖父把我丢给您,您便很好的照顾我,像对待自己的子侄一样,说来您未曾当过父亲,为何又在照顾我一事上颇为得心应手呢?”
临安王沉默了一瞬,最后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嘶哑,“当年得知一个故人有孕后我便常常看教导小孩方面的书,请教王府里的嬷嬷,谁想最后只是徒劳。”
“您是把我当成您的外甥了吗?”周槐问。
临安王哪能听不出他话外之音,不知作何想他竟然应了,“是,你们年岁相近,我见你难免生怜爱之心。”
周槐点点头,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临安王将他看作外甥,他也将临安王看作父亲,无论如何那些年的真心做不得假。
“当年西戎宫乱,您也在场吗?”这话轻飘飘的,但让人听了实在意外,因为当年临安王可是一直待封地在禹城!
果然,临安王并没有承认,“你是如何觉得我当年也在西戎?”
“不仅您在,安国公家的三公子顾旗也在,是也不是?”
顾旗,舒玉长公主差一点的未婚夫,也是临安王裴永济的好友。
当年舒玉长公主及笄时景安帝已经登基,顾旗是幼时陈贵妃为舒玉定下的夫君,为的就是拉拢安国公,但谁曾想还不等舒玉及笄嫁过去,夺嫡之争就已经开始。
顾家是老臣,向来审时度势,以他们家的权势,只要保持中立,无论谁上位都奈何不了他们,而顾旗当年也一直随父兄在南疆边境守着。是以舒玉与顾旗的第一次见面还是顾家派他来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时。少年风流恣意,自信又骄傲,舒玉当即便觉得与他是一路人,后来一直央求着当时还未去封地的临安王陪着去找顾旗,这一来二去,临安王也与顾旗成了好友。
风很静,周槐盯着临安王,眼睛里是较真,也暗含了一些期待。
“当年啊,我们都还未来得及见面,顾旗就死了。”临安王的声音仿佛在远处传来,那场屠杀还在他的记忆中停留,这是只有他和顾家人才知道的陈年旧事。
“所以当年顾家三公子并不是因为恶疾而死,而是······死在了西戎。”周槐从只言片语中拼出来了大概。少年英才,听闻心上人处境堪忧便不管不顾带了一小队人马奔去了异国他乡,遇到了同样闻讯而来的好友,还未等把酒言欢,叛军就将他们包围,顾家三公子拼死将好友送出,自己身首异处,死在了异国他乡。
临安王没有说话,低着头,辨不清神色,树荫投下来,置身在灰暗中。
“所以这与你和安国公勾结有何关系?你又何时与西戎王子取得联系?”周槐很痛苦,自他那日偶然在临安王府看到了安国公的书信来,他从没有睡过好觉。当初在酒楼看见穆尔的那一刻,他也看见了八岁那年祁玉山上的裴先生从普陀寺中跪了七天求来的福袋。
他不知自己老师是怎么回复安国公借道禹城,攻打京城的计划,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师何时瞒着所有人去找的自己这位异国的外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这样茫然。
临安王终于动了,他拍了拍周槐的肩,“阿槐,你只要记着,我不会做与你相悖之事。”说完这句话他便进了屋。许久,天色暗了下来,周槐动了动,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