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向明眨了眨眼,对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有些迷茫。
“燕公子,劳烦脱了衣裳趴床上吧。”赵明薇烫着银针,云淡风轻道。
燕向明:……
虽然他知道自己昏迷时周小姐想必已经将他周身看了个遍,但现在清醒状态下让他脱光衣物躺在一个女子面前,燕向明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羞窘。
过去在组织中,燕向明碰到的几乎都是男人,和女人接触的经历少之又少,与女人距离最近的时候,基本也是在他要取对方性命之时。
看着身穿浅紫罗裙的少女在油灯下莹润白皙的侧脸,燕向明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缓慢地解起了衣扣。
赵明薇烫好银针转过身,正好看到燕向明背对着她准备褪下长裤,“下裳不必除去。”
燕向明身形一僵,“好。”
赵明薇看着对方红透的耳朵,后知后觉明白对方的难堪。
也是,即使燕向明是见多了尸体的杀手,对于被陌生异性看光这种事应该也还是会比较难以接受吧。
于是赵明薇了然地宽慰道:“医者眼中只有疾病,燕公子不必过多在意。”
她不说还好,此刻被她点破,燕向明紧抓着裤带的手都因为窘迫用力而骨节发白了。
他略有些慌乱地背对着赵明薇系好裤带,中途却不知是因为手抖还是别的原因,外面的长裤突然从燕向明手中滑脱了,露出他腿上缠着的绷带,还有……
赵明薇垂眸,这下她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
燕向明手忙脚乱地捞起滑落的裤子,背部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有些崩开,纱布上都隐隐渗出些血迹。
赵明薇皱眉,严肃道:“燕公子,你还是莫要乱动了,小心伤口裂开。”
医者的本能战胜了尴尬,此刻赵明薇看着磨磨蹭蹭笨手笨脚的燕向明,恨不得直接将对方按倒在床上,免得他快养好的伤又加重。
待燕向明终于穿好裤子,赵明薇让他在床上趴好,她要为他背部、头部等处的穴位施针。
燕向明体内的毒十分古怪,那毒本身似乎会使他体内筋络淤堵,但若是用针灸的方式疏通筋络,又怕会使毒素扩散地更快。
赵明薇思考一番后决定在不影响燕向明根本的情况下,逐日封住一些穴位,再疏通另外一些穴位,如此往复。
若那毒能被逼至无关紧要的身体部位,或许通过放血药浴的方式便可以解毒。
只是这种方式十分考验施针者对人体脉络的把握以及施针的精准度。
而这些,赵明薇都有。
她第一次接触针灸的时候,是观摩师父为一位因风寒湿痹而卧床多年的老者施针。
随着师父一针针精准地刺入老者各个穴位,轻巧地捻转针柄,老者脸上的痛苦之色逐渐消散。
治疗结束后,老者竟然能够缓缓坐起,甚至在旁人的搀扶下站立。赵明薇只一瞬便被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力量折服了。
她从师父处求来针灸典籍,只花了一日便将那些精细的穴位图全都刻印在了脑海中。
每一个穴位的位置、作用、针法,她都能在看过一遍后准确无误地记在心中。
此后多日她又昼夜不歇地从最基础的指法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至手指酸痛也不肯停歇。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手法越来越稳健,每一次施针都准确无误,每一次调息都恰到好处。
只可惜她还未曾亲手为娘亲针灸过一次,娘亲便带着遗憾离世了。
赵明薇的指尖从燕向明的背部轻轻滑过,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她顿了下,想到方才对方在慌乱中掉下裤子的一幕,决定不再与他讲什么医者眼中无性别之类,只是默默收回了指尖。
这也无碍,过去积累的经验以及她对人体的把握也足够让她有自信仅凭肉眼便准确确定穴位。
灯光下,赵明薇快速而准确地施针,燕向明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房间内一时间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好了。”一刻钟左右后,赵明薇抽出最后一根银针。第一日的治疗还比较轻松。
她收拾好针灸包,揉了揉酸涩的手指。“接下来换药吧,背上的伤口似乎有些开裂了。”
正准备悄悄穿上衣服的燕向明闻言又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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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别人针灸是件消耗体力与精力的事,次日清晨赵明薇难得多睡了会儿,还是被阿蓉叫醒的,说是王屠户一家来拜访,还扛了半扇猪肉来。
半扇猪肉?赵明薇刚睡醒有些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洗漱好到了堂屋,赫然看到房屋正中央摆着的半扇猪肉,平素淡定的表情也隐隐有丝开裂。
“小薇姐姐!”赵明薇看向声音的主人,是王二狗。
今日的他和昨日那个说着要死掉的他判若两人。此刻他仰着白嫩的脸,见到赵明薇过来露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灿烂笑脸,阳光照在他幼嫩白皙的圆圆脸蛋上,明媚如朝阳。
孩子的身上总是有着让人感到希望的力量。
看着他这样,赵明薇也笑了,“二狗。”
“小薇姐姐,这是我爹和我娘,他们说一定要来谢谢你。”二狗开朗道明他们一家的来意。
赵明薇看向他身旁的王志夫妻,“不必如此,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小薇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这次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二狗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李婉容一边说一边就要向赵明薇下跪,赵明薇连忙拦下。
最后推辞不过,赵明薇便收下了那半扇猪肉。
待王二狗一家都走后,赵明薇苦恼地看着地上的肉。这么多,吃得完么?
“阿蓉,喊他们来帮忙,中午我们吃猪肉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