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周小姐让他悄悄离席,去墨城再查探一番。如果白瑞搞鬼,现在去一定还能看到些蛛丝马迹。
果然,没走出多远,燕向明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除了那些高门大户,墨城普通人家内均站有衙役,似乎正在门口看守着里面的人。
一开始燕向明以为只是偶然,可接连到了几户人家都是如此。燕向明知道,他应该已经窥到了墨城安宁背后的秘密。
直到他到了今日他们一行人去过的一家人门口,透过里面的喧闹他才得到了那个有些荒谬的答案。
“官爷,您之前说过等三皇子他们走了便会给我们救命药的,如今他们已经离开了,这药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了。孩子已经烧了这么些天了,再拖下去要出人命的呀。”
这是萧珩点名访察过的一家。
只见那个上午还在他们面前恭维着三皇子恩情,盛赞官府处理疫病及时的女主人此刻正面露悲戚地跪在好像凭空出现在她家中的衙役脚下,正苦苦哀求着。
那衙役却并不为此有丝毫动容,一脚将她踢开,“知道了知道了,副城守说过会给你们的就肯定会给,一直吵吵嚷嚷地烦不烦。”
被他踢开的女人仰头看了眼那衙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却没敢再多说一句。
“疤哥,你说这三皇子他们何时离开啊,我们还得在这里看多久?”身旁另一个年轻一些的衙役问道。
这家人穷得很,在这儿监守就得吃糠咽菜,真他娘的倒霉。
年轻衙役挠了挠脖子,不知为何脖颈后好像升起一丝寒意,让他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知道呢,这些个大官就是喜欢到处转悠。每次来都是装装样子,吃几顿美宴,再睡睡姑娘,磨磨蹭蹭好久。可怜了我们次次跟着演戏。”
“不过这次三皇子是先送了药给咱们后人才来的。不像之前那些大官,都是人先来了,然后才送些东西过来。”
听到“药”,脚下跪着的女人猛地抬头,又抓住衙役的裤脚,“什么药?!”
“去去,跟你们没关系,官员大人们都不够分的。”
“就是,我们一人也才分不到几包呢。”
“官爷,你们又没病,”女人不死心,“可否把这药匀我们一些,孩子实在撑不了那么久啊,我们出钱买,官爷您说要多少。”
两名衙役交换了个眼神,年长的那位道,“没病就不能吃药了?这疫病最怕传染,我们得防着点儿。出钱买?谁稀罕你们那点三瓜两枣的。”
女人听着对方冷血的话,敢怒不敢言。
变故陡生。
面前两名衙役突然几乎同时倒地,女人怔怔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高大男人,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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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墨城的一派祥和都是伪装出来的,难怪城外会出现流民。”
赵明薇皱眉道,她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萧珩,不知他是否也已觉察到了。
“还有件事,”燕向明再次出声,“此前周小姐让我看着阿蓉有何异样。近来虽然未见她与三皇子有所交流,但自从来了墨城后她就不太对劲,方才我回来时看到她正从官舍后门出去,一路避着人往西去了。”
“知道了。”因为燕向明的话,赵明薇想起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一幕,看来自己没看错,阿蓉看到那群墨城流民时松了口气的神情。
她猜想阿蓉应该是与墨城有些渊源,或许她原本便是墨城人,不过这些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她让燕向明关注阿蓉,主要是想看看她与萧珩私下有什么来往。
从在花城见到萧珩开始,她就觉得对方不太对劲。不在京城谋划,偏偏自甘风险来中原治疗疫病,哪怕是为寻中原军助力,这承担的风险也太大了。
她不觉得对方有他说得那么为国为民。
赵明薇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思考该怎么与萧珩说明燕向明午后所看到的真相,她不想被三皇子知道燕向明的本事。
突然想到些什么。
她从桌上拿起一倒扣着的茶杯,倒了杯水递到燕向明手侧。
已是初夏,燕向明又在最热的午后在外奔波了一下午,想必早就渴了。
“今日辛苦你了。”
然后她又陷入了沉思。
燕向明动了,却并没有去接那杯水。
大手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橙黄的东西。
陷入沉思的赵明薇被橘子的清香拉回了现实。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圆滚滚的橘子,赵明薇先是一愣,然后顺着拿着橘子的大手看向手的主人。
对方见她望过来,眼睛一弯露出一个傻笑。
“捡来的。”
赵明薇的心蓦然一动。
他怎么总是捡到橘子。
赵明薇接过橘子,昨日因为休息不好而钝痛的头,只一瞬便被橘子散发的清新香气治愈。
见赵明薇剥起了橘子皮,燕向明这才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二人转头望向被扣动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