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这天，秋高气爽，将士们养足了精神，蓄势待发。

燕向明刚扶赵明薇上了马车，正抬脚准备一同跟进去时。

“燕护卫，莫非你也要坐马车？”

马背上的萧珩居高临下地喊道，燕向明的脚被迫卡在半空中。

萧珩的声音使得其他将士们的目光也聚焦在燕向明这处。

他们这支北上的队伍马匹有限，大多士兵都徒步前进，只有部分将士骑马，而赵明薇等随行军医则有专门的马车。来时，燕向明是作为赵明薇的护卫来的，与阿蓉、长生、二狗他们一样，和赵明薇坐了同一辆马车。走时他便也依照来时的习惯准备与赵明薇她们同坐马车。

未料到半路横生枝节。

燕向明收回脚，看向萧珩。

萧珩对上燕向明的视线，客气地笑道，“队长以上的将士都安排了马匹，骑马行进，这是为燕护卫……”萧珩停顿了下，笑着改口道，“为燕队长准备好的马匹。”

在萧珩身旁，一个小兵正牵着匹鬃毛鲜亮，一看就十分健壮的马匹。

说话时，萧珩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

燕向明来到西南战场后便自然而然地参与了作战，因为他出色的作战能力，虽然他尚未正式加入军队，但他已经成为了带领两个小队的队长，若是按照这一点，他确实应该同其他将士一样骑马行进。

萧珩的笑貌似不掺任何杂质，言辞间也满是尊重。

合情合理。

可燕向明却本能地觉得对方怀有私心。可他这一番又是为了什么呢？燕向明一边思考一边往准备好的马匹处走。虽然他并不情愿，他更想与周小姐在一处。

坐在高处看着他的萧珩笑容却愈发满意。

北上路程至少一月，他绝不能让燕向明与赵明薇同乘一辆马车。想到昨日在营帐外看到的过分靠近的二人，萧珩笑容中多了丝凉意。

就在燕向明的手即将抓上缰绳时，身后却传来女子温柔的呼唤。

赵明薇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向明，马车里还有空余位置，你来一起坐吧。”

闻言，萧珩的笑容转瞬即逝，眼睁睁看着燕向明刚挨上缰绳的手毫不留恋地收回。

燕向明则喜上眉梢，笑着应道，“是，周小姐。”

转身前，燕向明又看了眼萧珩，对方脸上的笑已经荡然无存，正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二人目光短暂交汇片刻，空气总仿佛有火药味在蔓延。

燕向明在此刻终于明白了萧珩的私心。他毫不示弱地看着萧珩，手腕一转，重又牵起缰绳。他将马匹交给了自己的副队，原本要徒步前行的副队见萧珩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喜过望，欣然接受，很快翻身上马。

就此，队伍里已经没有了空余的马匹。

燕向明一直等到对方上了马，才转身走向马车。

过程中他一直能感受到来自同一个方向的注视。若是从前，他可能会因为萧珩对周小姐不加掩饰的示好或对自己的敌意而自卑退缩。

但如今他不会了。

因为周小姐曾说过，她不是会因一个人的家世背景而喜欢对方的人。所以他也不再会因为萧珩的身份背景与自己的对比而自卑。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周小姐，他只在乎她是如何看自己的。

燕向明一进入车厢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道，马车里还放着许多药材。与赵明薇相处久了，闻到这种草药香味会令他心安，方才与萧珩对视时心中的淡淡敌意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他一抬头，便看到赵明薇正拍着她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过去。他的目光短促地在赵明薇因为浅笑弯起的眉眼流连而过，他有些羞赧地收着手脚小心坐了过去，生怕挤到身旁女子。

片刻前还在萧珩面前绝不退缩的人，此刻明明没有挨上身旁的赵明薇，却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只虾子。

燕向明飞快看了身旁赵明薇一眼，收回视线，然后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接一眼，嘴角忍不住牵起幸福的微笑。

在他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赵明薇颈间带着的柑橘项链。

昨日他在戏班子的花旦处买下这个柑橘项链，想要送给赵明薇。可昨夜他喝多了酒，今晨醒来时，昨晚的记忆已经变得断断续续。他一摸怀里，发现那柑橘项链不见了，原本他十分失望，以为那项链是自己醉酒后弄丢了。

可没想到如今却见到这项链正完好无损地呆在它应该呆着的地方，看来他醉酒后还有些理智，竟能将项链顺利地送给周小姐，只是昨日将它送给周小姐的记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燕向明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也不知道周小姐收到这个礼物时是怎样的表情，她是立刻便戴上了？还是今日才戴上的？不过她戴着这个项链，应该就说明她是喜欢的吧。

燕向明一边偷看一边胡思乱想。

赵明薇的笑意更深。真是个傻子，还当自己的小动作没被别人发现。

马车中的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二人中间不同寻常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