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仇法墨。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听过你的琵琶。”法墨眼含笑意,“你弹奏的《越沙漠》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扎金索悟惊讶地挑了挑眉,“法墨道长也喜欢琵琶?”
“是的,小时候学得很认真,虽技艺远不如你,却也很喜欢这个乐器。只不过后来出家,并未把琵琶带在身边。那日见你弹奏,我的心中也无限感慨。”
扎金索悟沉思了一下。“那么我的琵琶就借你弹吧。”“这……”“我反正也需要在都城待着,白日我在街市上卖艺,晚上昨日那个点我可以来教你,这样既不会影响你白天的工作,晚上也不会惊扰其他的道长。若道观不方便留宿,我便在其他地方睡觉。只是希望道长能给我留点便饭。”“那……好吧。”法墨感激地看了一眼扎金索悟,扎金索悟笑出了一口大白牙,那琥珀色的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那么法墨道长,晚上见。”
“晚上见。”
打更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道观的门口。法墨将他领进了厨房。
扎金索悟大口大口地吃着饭。法墨看着那鼓起的双颊,不禁笑出了声。
扎金索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揉了揉法墨的头。
法墨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而扎金索悟却丝毫没有察觉,吃完后他照例抹了抹嘴角。“好了,道长徒弟,开始练琴吧。”
法墨还沉浸在刚刚的举动,有些晃神。等回过神,扎金索悟已经调好了音。
法墨惊喜地接过琵琶,道:
“今日小雪,贫道就弹奏一首儿时学习的《飞花点翠》吧。”法墨回忆着老师教导的坐姿,脊背紧绷,双膝夹紧。她端庄地抱着琴弹奏,技艺精湛,未曾退步太多,她松了一口气。
“你的琴艺十分精湛,且用指的手法像是这个国家皇家乐师的习惯。之前曾经有幸见过皇家乐师的演奏,十分精彩。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扎金索悟思索了一阵,道:“只不过这本应赞美冬日雪景的欣喜之情却无法从道长的琴声中感悟。”想不到看上去浑身肌肉不拘小格的男人竟然能从短短一曲中看出这么多东西,法墨开始对扎金索悟产生了好奇。
“我曾对武曲产生强烈的兴趣,无奈是女儿身,当日学习琵琶是为了嫁个好人家,所以自然是要学那些怜人的曲。”
“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不必受世俗的束缚。”扎金索悟心有灵犀地朝着法墨挤眼。“我不是皇家乐师,我们学琴不需要目的。道长不要在意演奏是否完美,只需要抒发内心情感就好。现在我们先熟悉你认识的曲子,好吗?”
扎金索悟示意法墨将琴递给他,他翘起二郎腿,把琴卡进腿的缝隙,琴身微斜,他含情脉脉地看着琴,仿佛那是他的恋人。
下一秒,他低下头,幽暗的烛火将他的眼眸藏进他深邃眼眶的阴影里。当他的双手抚上琴时,琴弦因为他的手劲发出了悲鸣。那琴声不同于儿时老师示范的那样,本应婉转的音乐却因为加入了大量的扫弦和浓重的抹弦而变得狂烈。如同沙场上千万骏马的铁蹄碾过了黄土,敲碎了敌人的头颅,最后在暴雪中凯旋而归。
法墨被震慑住了。这男人应该不像是他看上去的那样神经大条,她对扎金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扎金索悟笑着将琴递回给了法墨,法墨呆呆地接过琴。琴身还留有他炽热的余温,法墨的脸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脊骨放松,也学着扎金翘起二郎腿,斜斜地抱着琴。果然这样舒服多了。
她尝试不再注重技艺,而是将情绪通过手指宣泄道琵琶上,她想到了杀手的黑豹靴,想到了父母惨死,想到了自己在宗祠哭着跪了一夜。琴声如同一名在凛冬含冤就死的女子。她的满面血泪被北风吹成了红色的冰霜,悲怆凄凉。
扎金索悟越听,脸上的爽朗的笑容就越少了几分。曲终,扎金看着法墨的眼神饱含深意。
法墨终于通过琴抒发了压抑在心中的仇恨与悲哀,竟看起来十分轻松。
“扎金索悟,谢谢你。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