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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前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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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散了,天光重现,地上的光柱随之消散,头顶一片晴空万里。

天门没开。

楚先抬头看天,要往皇宫中进,却还是摸到一堵无形的墙。

霍骁道:“他不想见我们。”

楚先攥紧了拳,见状,陈季道:“陛下,臣可以劈了这道结界。”

于此刻的她而言,这道结界已不能阻止她了,她拔出剑,等待楚先下命令。

罕见的,楚先竟然在这种事上犹豫,而后,竟放过此事,道:“陈季,楚王方才救了你,你去,替寡人向楚王问好。”

“楚王?”所有人异口同声。

陈季收了剑,道:“是。”飞往皇宫。

被阵法吸去了太多灵力,白云鹤觉得自己快要枯竭殆尽了,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在阵中跪了下来,只是一看到眼前母亲的脸,便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继续坚持。

到这时,他已有预感,自己或许确实被他人利用,可是,那个人没有骗他,他的母亲真的在复生,心跳声,他听到了心跳声。

疼到受不了,白云鹤攥紧姬月的衣袖,像小时候握不住大人的手,只能拽着母亲的衣袍那样,一下子,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眼前落下一个身影,是贺丹青,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还是笑了笑。感觉,好像要死在这了,有些话没说出口,有点遗憾。

却见贺丹青一挥手,自己身上所有的痛苦顷刻消散,意识到自己被人打断施法,他极是慌张地去看眼前的姬月,叫道:“母亲,母亲。”

叫了好些声,已又感到绝望,姬月忽然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白云鹤心情波折陡转,一口气重重喘出,双目噙泪,分明开心,鼻头却更酸涩,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姬月轻轻替他拭去眼角的泪,说道:“好小白。”

白云鹤点点头,一把抹掉眼泪,脸上露出笑意,道:“母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扶着姬月,走到贺丹青身边,道:“丹青,我们快走。”

贺丹青却没理会他,眼睛盯着他母亲,道:“夫人。”

听到这声称呼,白云鹤有些纳闷,定睛一看贺丹青,不禁怔住,忙带着姬月后退数步,冷冷质问道:“你不是丹青,你是谁?”

没见到贺丹青,又担心楚先的兵马追过来,白云鹤不禁感到慌张,想着曾见到贺丹青飞了上去,便想先上去找,却听姬月声音沉沉,在他身后回应:“韩将军。”

那边贺丹青模样的人道:“倘若夫人不想连累这个孩子,请夫人自尽吧。”

白云鹤现在听不得任何不吉利的话,当即脸色一黑,斥道:“住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贺丹青”道:“韩渊。”

白云鹤方才被吸去太多灵力,此刻不剩多少力气,看不出眼前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所化,奇怪的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此人不是贺丹青,除却此人与贺丹青长得一模一样外,还因为眼前人从里到外,无论身上气味还是灵力都与贺丹青一模一样。

唯有那双与贺丹青截然不同、略显死气的眼睛,其余的便好似完全复刻一般。

不知为何,他感到一阵后怕,忙带着姬月要往上飞,突然一道神力从头顶压下,又将他压回了地面。

好强大的法力。

白云鹤吓得忙召出剑,一剑指着“贺丹青”,道:“你想做什么?!”

姬月叹息一声,道:“你终究还是夺舍了那个孩子。”

白云鹤心头一震,问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姬月道:“曾经站在你面前的,是误以为自己是韩渊的贺丹青,而如今,是真的韩渊。”

白云鹤立马转头死死盯着眼前此人,一瞬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干了浑身血液,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人,明明什么也没变,却完全不再是自己记忆里贺丹青的样子。

一声暴喝,白云鹤挥着剑奋力砍了上去,却又在剑身快要挨近韩渊时定住,剑在抖,白云鹤的手更抖得厉害。

倏地,剑刃一转,架在韩渊脖子上。白云鹤一双眼睛无比闪亮,天光倒映在眼中,被眼中的泪水折射出晶莹的光,而光之下,却尽是痛恨、恐惧以及愤怒,眼泪将视线全部遮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良久,才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不成形的话:“把他、还给我……”

理智已经完全不剩,手中的剑不断迫近,却始终不敢伤到眼前人半点,哪怕只是破个皮也不行,他不准这副身体出现任何伤痕是他所伤,因此只能无能狂怒地喊:“把贺丹青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泪水决堤、情绪汹涌:“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过不去!为什么总是欺负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从前,他很不屑于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即便他将心中这些不满、委屈一一说出来,这群人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非但不会,甚至还会更得意忘形,因为他们所作下的一切,就是为了看你痛苦、挣扎,你越是表达痛苦,他们越是高兴。

可是现在,他真的忍不住了。

这么多年,明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明明马上就可以远离这一切!为什么每次到最后一步,到他以为皆大欢喜的时候,再夺走他的一切!

他愤怒的喊:“每次都是你!次次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看到白云鹤这样近乎癫狂的样子,韩渊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一点触动,有了一丝人间的生气,他像是终于从死亡中回过魂来,语气淡淡地道:“命运如此,有何怨哉。”

白云鹤向着韩渊胸膛奋力一掌推出,韩渊踉跄几步,白云鹤迅速带上姬月向上飞去,正撞上陈季从上往下落,白云鹤一剑劈向挡住自己路的人,陈季侧身躲过,停在半空,望着白云鹤远去方向,又见地下贺丹青站着,正在向上仰望,也看着白云鹤离去方向,须臾,降落在贺丹青面前,试探着问道:“贺丹青?”

韩渊道:“韩渊。”

陈季立即正色:“大黎上将军陈季奉陛下之命,特来恭迎楚王,陛下有言,问楚王安好。”

又俯身作揖,道:“陈季拜谢韩将军救命之恩。”

韩渊没有回答,脚底生云,向着白云鹤方向追了过去,陈季立马也追上,两人一同停在韩渊所设的结界边,这道结界让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白云鹤正在试图砸开韩渊的结界,见到这二人一同落下,忙挡在姬月面前,双目森寒,了无生机。

陈季眼神扫过白云鹤与姬月,骤然现出好奇,即便是觉得自己面临大敌,倒也不必摆出这样一副巴不得与敌人玉石俱焚的姿态吧?而他护着的人,却对眼前的情势毫无知觉,不惧不躲不慌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天下已经传遍了帝王家室的故事,陈季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些了解,敌军说她是被楚先辜负的前朝贵族,而在大黎这边,她是妖魔所化、伪装成大黎皇后作祟的敌军叛逆。

白云鹤持剑护着姬月,姬月按住白云鹤持剑的手,试图叫他放下武器,道:“他们是向我而来,小白,你走吧。”

白云鹤道:“向谁来又如何?我岂能弃母亲于不顾?”

姬月道:“法力不敌,死无所惧,只是可怜你一番孝心,还连累了丹青那个孩子。”

白云鹤神情木然,语气平淡,缓缓道:“今日就算是要死,也必须是孩儿先死。”话音一落,便持剑向着韩渊杀了过去,剑光闪过,白云鹤被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陈季持剑挡在韩渊身前,道:“大公子,若你诚心向陛下认错,陛下未必不会原谅你。”

白云鹤站起来立马又持剑攻了上去,只不过,他早就被那聚灵阵法吸去了全部灵力,连御剑飞行都只是勉强维持,现下恐怕随便来个训练有素的修士都能将他打趴下,又何况是功力大成的陈季?

若非陈季有意收着力气,一剑下来,他早已死了千百回。

姬月也看明白了这点,拦住还要上前的小白,叹气道:“算了吧。”

白云鹤虽倔强地爬起来,脸上却没有了从前的桀骜,似乎已被命运捉弄地人心麻木,缓缓问道:“母亲要我算了什么?是母亲的命,还是贺丹青的命?亦或是花机,是这些年我们受的委屈?”

他又道:“我这些年究竟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我们究竟有什么错?为什么这个世道就是不肯给我们一条活路?”

他凝望着姬月的双眼,不知是在问姬月还是问他自己,抑或是责怪他自己,这些年来,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打破结界,带着姬月离开,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他为什么没有选择这样做?是因为他懦弱吗?不,不,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所有人都没打算要他对。

当年,姬月为了能救他的性命,选择将他送到楚先面前,然后,便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听话、要顺从、要守规矩,要这样那样,把自己死死捆住,才会得到那一个人的欢心,才会让那个人大发慈悲,换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可是世上有什么东西是靠屈从换来的吗?从来没有。

白云鹤牵了牵嘴角,自嘲不已,说道:“母亲,我这些年真是大错特错。”

姬月将他重重一推,白云鹤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惊讶抬头,只见韩渊与姬月各自出手一掌相对,姬月的身躯高高飞起,砸向结界。

轰然一声,结界碎了。

“母亲!!!”白云鹤连滚带爬地向姬月跑过去,但就如同他从前每一次的奔赴一样,太慢了,没等到他爬到姬月身边,没等到牵住姬月向他伸出的手,姬月翻身倒地,身体被金火吞噬,灰飞烟灭。

白云鹤不甘心地还在抓握,想将最后的火苗抓住,却反而扑灭了最后一丝星火。

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飞灰,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白云鹤发狂地嘶吼,抱头嘶吼,仰天长啸,喊着喊着,声音忽然急转直下,沙哑卡住,俯下身疯狂吐血。

白云鹤极力的捂着自己的嘴,还是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韩渊走上前看望,白云鹤转身一剑刺了上去,正中韩渊心口。

陈季叫道:“韩将军!”却又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瞬间明白,乃是韩渊不愿她上前相助。

不知道刺进贺丹青身体的伤口,韩渊会不会痛,但见韩渊皱紧了眉头,白云鹤又奋力一推,将韩渊推翻在地,双手握着剑柄,用尽全力,朝着韩渊心口刺下,直到卡在剑柄处,他仍然还在用力。

他像是疯了,口中不断发出喑哑的低吼,明明痛恨,可是一双眼睛里却又只能看到空洞。

陈季一剑掀翻了白云鹤,忙将韩渊扶起来,道:“韩将军!”

韩渊如同无事发生般轻松站立,身上突然一层铠甲露了出来,从他身上剥落,而后化为虚无。

他回头一看,白云鹤身上忽然开始涌现灵力,如同天河开闸,诡异的灵力喷涌而出,仔细一看,灵力并非凭空出现,乃是从他脚下冒出来,满是煞气的灵力,源源不断,从脚底灌进他的身体里。

陈季低头看了一眼,皱眉道:“全是凶器。”在百里外的皇宫下,所有凶器都在颤动,这些凶器彼此有灵链相连,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中心又破了一个动,其中,有一条断了的灵链冲了上来,牵住了白云鹤。

抬头看着白云鹤,陈季一边嘴角似有若无地牵了牵,道:“这些凶器,选中他了。”

都说凶器绝不会认二主,但这里的凶器却重新择主了,而且是这么多把凶器同时认主一人,仅此一事,此人都能震古烁今地在史书里狠狠记上一笔了。

陈季登时起了比较的心思,不知是自己的千年灵力更强?还是这无数的千年凶器更厉害?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一阵清风平地起,又一道结界成立,将三人笼罩在内,陈季察觉到楚先等人在靠近,距离他们只余五十里,此刻,再次被韩渊这道结界拦住前进之路。

看来,韩将军是万万不想见到别的人。

陈季问道:“韩将军决心如何对待此人?”

白云鹤被这灵链牵住,虽得了浩瀚的灵力,可这灵力全来自这些杀气纵横的凶器,这与修士之道简直背道而驰,若不速速加以制止,恐怕还未等这群凶器认主,他自己便要走火入魔而死了。

韩渊闭上眼,道:“世事所以,命运使然,当年替你摸骨,我便算出了你今日之劫,楚白,贺丹青乃为你挡劫而死。”

白云鹤一剑砍了上来,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被这些凶器的灵力所吞噬,可他不在乎,他早已不在乎生死,他只要报仇!他需要力量!

陈季依旧挡在韩渊面前,道:“楚白,你休要执迷不悟。”

白云鹤身上的诡异灵力炸开,遮天蔽日地将三人包围,一片黑暗中,四周忽然出现了无数忽隐忽现的游魂,在三人身侧来来回回飘荡,口中叽叽喳喳,有怒骂、有惨叫、有哭有笑,像是在倾诉不满,又像是迫切地想要告诉旁人一些什么,但语速快得已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陈季分出几道剑气杀向靠近韩渊的魂魄,剑气刺过去,那游魂却毫发无伤,反被激怒,突然一个转身,钻进了白云鹤的身体里。

韩渊在她身后提醒道:“幻象而已,不必在意。”

陈季旋即放心地和白云鹤打起来,白云鹤已看不出有神志存在,无论看谁、无论看何处,双眼都是空洞无物,唯独手上的杀招是越来越狠。

这些游魂进入他身体越多,他的修为便越强,同时,出手也越发狠厉。

韩渊道:“你身上如今担着的,乃是贺丹青的命。”

此言一出,白云鹤突然愣了一下。

韩渊又道:“你所造下一切罪孽,最终,将由贺丹青一人承担。”

白云鹤怒吼一声,突然攻势更猛,陈季虽得了灵力不惧他,但正也因为这灵力是新得的,掌握并不熟练,稍有不慎出手重了,便会引发不可预计的后果。

因此,她需得非常仔细地收着手与白云鹤打,而白云鹤则毫无顾忌,一番乱打下来,反叫他占了上风。

韩渊指挥道:“陈季,让他来。”

陈季虽有疑惑,还是听话让开,身形一闪,便见白云鹤直奔韩渊而去,剑尖刺向韩渊身前,忽然停住,再进不得丝毫。

白云鹤又是一声大喝,卯足了力气往前刺。

“天命。”韩渊缓缓道,将手伸在白云鹤眼前,心念一动,金光弥漫,冲向白云鹤。

白云鹤身形未动,身上灵力却如气体,被金光尽数吹去,散入空中化为无形,片息之间,他身上灵力散尽,随后,地面轰然炸开一个小洞,牵住他脚腕的灵链崩断,急速退走,白云鹤摔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几经挣扎,都又跌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没有声音,手中的剑却听到他的心声,御动起来,飞向韩渊,韩渊不紧不慢地伸出手,轻轻一握,剑自动递上了它的剑柄。

白云鹤眼中露出不解、不甘,一切愤恨、怨毒交织成火焰,越烧越烈。

韩渊道:“这把剑,我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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