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扇子直棱棱钉进桌子,几乎擦着临深的头皮,几根断发轻飘飘落下。
临深大喘着气睁开眼,对上江榆居高临下的目光。
“即算我中了三不觉,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也敢妄谈复仇?”
临深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哪知江榆又放了他一命。
“要杀便杀,这算什么?!”
“算你走运。”江榆拔下扇子插在腰间,“若我杀了你母亲,也不会留你父亲的命,更不会留你的命。”
临深喉结滚动,犹疑了一瞬,道:“你以为我和箐柯一样,也这么容易被你欺骗?”
江榆松开临深:“信不信由你。”
箐柯在一旁听得不乐意:“什么叫也?我哪里容易被骗了?”
临深看傻子一般,嫌弃道:“你知不知道你暴露多少次了?若非我给你兜底,你早就被发现了。连驸马都怀疑你,你觉得自己隐藏得还很好?”
箐柯震惊,不信:“你胡说!”
江榆却并不意外,当初孟煦出现在暖春楼她便觉得不是巧合。
临深道:“你若不信可以问驸马。”
箐柯正要开口问,便见孟煦已经笑着看向自己了,目光温和:“箐柯公子不必多虑,是临深公子太高看我了。”
箐柯松一口气,转头道:“听见没?”
临深无语地翻个白眼,扭过脸懒得搭理。
斥自在院子里喊道:“孟大哥,药熬好了!”
孟煦道:“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他说罢起身,身形一晃,扶住桌角稳住。
江榆瞧见,以为是他来回奔波,身子骨支撑不住,便道:“你歇着吧。”
孟煦摇摇头,眉心微蹙,不自觉捂住心口。
箐柯忍不住上前:“驸马可是累了?”
孟煦没有作声,抬手摇了摇,便朝屋外走去。然而刚走到门口,跨出门槛便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谁也没有预料,箐柯慌忙跑上前:“驸马!”
箐柯想搀扶着孟煦起来,却见孟煦自己撑着身子起来了,抬手拒绝道:“不必管我。”
说罢,一个人扶着墙回了自己的屋子。
箐柯愣在原地,直到江榆过来,他才道:“殿下,我觉得驸马不太对。”
“哪里?”
“我觉得驸马好像有些生气。”
生气?江榆没看出来,也不明白。
斥自端着药过来了:“你的药。”
江榆见斥自又怨气十足地瞪着自己,心下不免有些纳闷。
“两碗?”
“一碗是孟大哥的。”
江榆站着一口气喝完,因为失了味觉,她现在喝药十分麻利。
江榆伸手道:“我去给他送去。”
斥自道:“不必你去,孟大哥这时候谁也不会见。”
说罢自己走到孟煦屋外,敲了敲门,进去后很快又出来了。
江榆着实奇怪:“孟煦到底是什么病,不能见人?”
箐柯道:“殿下,应该不是这病不能见人,是驸马不想让人见他病发吧……”
江榆“哦”了一声,低头将碗里的药渣一泼,抬脚朝斥自走去。
斥自坐在药炉前熬药,烟雾缭绕中只能看到一颗毛躁的脑袋一探一探的。
江榆在斥自身边蹲下来:“小孩,孟煦怎么突然病倒了?”
斥自摇扇子的手忽然加大力气,把药炉子生得乌烟瘴气:“你还好意思问。”
江榆呛了几下,捂住鼻子:“你这小屁孩……”
斥自道:“孟大哥本来身子底子就差,昨夜一夜未合眼守在你屋里,今日又来回奔波,哪能不倒?”
江榆想起晚上看到人影,原来是孟煦。心下微微一动,不免有些纳罕。
她一向觉得孟煦此人难以接近,对自己更是拒而远之,哪里会想到他会在身边守了一夜。
此时心头漫上一种怪异的感觉,她看向孟煦紧闭的屋门,问道:“孟煦的病能治好吗?”
斥自脸一板,道:“老病根了,好不了,本来调养得差不多了,但因为你给孟大哥乱用药,又牵扯了旧病,身子越发差了。”
江榆小声道:“我何时给他乱用药了?”
刚说完,她便想起之前在西斋赵大柱燃的熏香,当时的孟煦看上去已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一个熏香又能牵扯什么旧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