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伯公也少见的怒容,手里的拐杖恨恨地砸向堂前的青石板地面,“囡囡刚出生,她母亲就撒手去了,那时候我们就没指望你们顾家,现在也一样不想跟你们有任何瓜葛!她母亲也是一出生就没了娘,我那兄弟又是刚平反,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全靠族里的亲戚们帮扶,就算再艰难,那也是捧在手心里养那么大的,结果你们顾家又是怎么对她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脸面上门认囡囡!这十八年来,她这么多叔伯兄弟,哪一个不疼她,谁又稀罕你们顾家!”又对余庆道:“年年一出生就是归在你们夫妻名下的,你们才是囡囡的老子母,我只问一句,你们养大的姑娘,是不是要看着外人把她拉那个火坑?”
“当然不能够!我小妹命小福薄,可不能再让囡囡也跟她母亲一样进了那个火坑!”余庆瞪了一眼那些人,扬声道:“老四,请顾先生他们出去!”
晚上,年华年礼去了尤家,“察村和闵村那边来人了,柏村远点,明天就到,都有我们呢,别怕。”
当年范氏从柏村分迁出来七支,他们这支和察村、闵村最近,来往较其他几支要密切些。那时,年年的爷爷几次受文.革迫害关押,察村和闵村都是帮忙出力不少的,再加上年年的祖母和生母都是难产过世,都对她多怜惜几分。
年年手指在键盘上缓缓抚过,目含冰霜,一字一句道:“哥,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恶心呢,就不怕报应吗。”
年华看着她道:“他们的报应已经来了,不是吗。老太曾说过,这些子孙中,小姑和你的脾性,是最像爷爷的,最是刚硬,也最心软。”
年年突然嗤笑出来,“那也得拥有过才会心软啊。”抬起头说道:“明天我会过去,总不能让他们觉着咱家的姑娘是个怕事的面团性子。”
次日,柏村、闵村、察村三支的长辈们到了,老太昨天气得不轻,躺着说不受用,今天也强撑着来了,年年亲扶着她在上首坐了,无视了被拦住想上来的顾家人,又请柏村的长辈也在首座坐了,下面两溜七八张椅子,坐着几房的长辈,还有顾家那人,堂前还站着不少本家的族亲。年年就在首座下的杌子上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就在那男人第三次企图说服年年心软时,年年终于将目光看向那人,缓缓起身,道:“我在这儿听你声情并茂地表演这么久,你连在座的长辈们都糊弄不过去,还想着让我这个当事人对你心存怜悯吗?”
那些人昨天受了好大一场排揎,连年年的面都没见着,今天的阵仗更大,耗了许久还被年年好一通嘲讽,那男人背后站着的一人终于忍不住了,“先生诚心来请小姐回家,小姐就是这么和生父说话的吗,毫无教养礼仪,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闭嘴!”那男人呵斥。
年年冷冷地望向那人,冷笑道:“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们顾家的一条狗罢了,跑到我们范家来乱吠,还有脸指责别人的教养,你的主子都还没开口呢,轮得到你来越俎代庖吗!”又看向那男人,目光锐利,冷声道:“顾先生,看好你家的狗!否则,我们范家在场这么多人,倒是很乐意替你们顾家好好管教管教!”
那男人面色十分好看,沉声道:“再说话,你们一家子都给我滚蛋!”
年年踱步走到堂前中央,开口笑道:“当初你们顾家自以为结了段门当户对的好姻缘,结果呢,临了却是替别人养了十多年儿子,现在想再生也生不出来了。”转过身子看向顾家几人,继续笑道:“据我所知,你们顾家可是几代单传呢,以后是要接着顶这绿帽子,还是自欺欺人地领养过继一个呀?”又故作思索语重心长地笑道:“不过好像也没差别呢,一样都不是你们顾家的种。要我说,你们还是继续帮别人养儿子得了,毕竟也养了十几年,多少应该还是有点感情的。那孩子的生父看在将来这么大一笔遗产的份儿上,相信也是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叫你几年爸的。”
“生父”、“遗产”、“亲生儿子”几字,年年说得无比清晰锐利,一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甚至还刻薄毒辣,但听得范家人心里痛快非常。思齐在一旁听得两眼放光,又见他家小姑奶奶手撕渣渣,绝对的有生之年啊!躲在他小叔身后,兴奋地手机都差点拿不稳。屏幕里,那男人的表情已经僵硬地快绷不住了,如果不是极力忍耐,只怕现在早已被刺激地面孔扭曲了吧。
待到顾家几人狼狈抱怨而去,年华上去就把年年抱了起来,大笑道:“真不愧是咱家的小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