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江岁的时候，小姑娘晃着一双细白的小腿坐在海边随处可见的礁石上，东倒西歪喝得烂醉，身旁还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男人，热切地看着她。

漆黑的夜晚，唯独那双腿白晃晃的惹人注意。

秦砚川黑着脸，重重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发出窣窣的声响。

年轻男人注意到他走过来，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儿，问：“刚刚接电话的是你吗？”

“嗯。”他抿着唇，“谢谢你联系我。”

那人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站起身，给他让出了位置：“没什么，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大半夜坐在海边怪危险的，所以就让她给我联系人的方式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秦砚川脸色铁青，俊朗的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结，看着她绯红的双颊，嗓音冰凉：“江岁，翅膀硬了，敢喝酒还夜不归宿？”

愣了好一会儿，她慢吞吞地把头扭过来，盯了他许久。

“你来干嘛？不是不理我吗？不是不管我了吗？”江岁活这么大第一次喝酒，自然也是第一次喝醉，脑子里乱七八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恍惚间看见男人月光下的身影，还以为是刚刚被他发现自己秘密的那几天。

那段时间秦砚川的态度她现在还记得，只要一想起来胸口就抽痛，整颗心都快要碎了。

月光下少女红红的眼尾和羽睫上沾染的泪痕加上微醺的小脸，让她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秦砚川心中一沉，咬牙道：“只要我还没死，你就得归我管。”

江岁还想跟他犟，可醉意忽然涌上来她，喉咙里也瞬间开始翻滚，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前面栽了过去。

礁石前面是无穷无尽的大海，咸咸的海风打在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她本能地闭着眼睛还来不及惊叫，腰间倏然出现一只微凉的大手，紧紧搂着她，片刻都不敢松开。

江岁缓缓睁开眼，朦胧的月光里她看见秦砚川惊慌失措的脸。

“你是不是找死？！”他掐着她纤细的腰，“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她忽然想起，哪怕是那天吻他，也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猩红的双目布满血丝，而脸却青白一片，那只搂着她的手太过于使劲，以至于要把她的腰给掐断了。

她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浑身难受，又半点使不上力气，歪歪扭扭地顺势倒在他身上：“小叔，我头疼。”

秦砚川正在气头上，对她哪里还有好脸色，松开手，咬牙切齿地说：“现在知道不舒服了？喝得时候怎么不知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别指望我还会来接你！”

“你、你……好凶。”江岁红着眼睛，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小叔，你干嘛这么凶我？”

还没等他说话，小姑娘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喝酒还不是因为你，你还凶我！我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呜，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这么久以来，她从未对任何人发泄过情绪，难过痛苦她都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压抑到了头总有爆发的一天。

特别是喝了酒之后，昔日的委屈越放越大，一起泛上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只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可怜、最委屈的那一个。

秦砚川黑沉沉的眼睛里有一丝无措，沉默良久，他瞥见江岁被礁石磨得通红的脚，抿了抿唇解开衬衣袖扣挽上去几寸露出半截肌肉饱满的小臂，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半蹲下：“别哭了，上来，我背你回家。”

撕心裂肺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后没过多久便转而成了小声的啜泣。

江岁抹着眼泪，撅起嘴：“不回去！”

秦砚川低嗤一声，第一次觉得喝酒壮胆果然是有道理的，他黑着脸转身，懒得再和醉鬼计较，弯腰将她一把抱起。

醉醺醺的少女显然还在状态之外，瞪大双目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小叔你骗人。”

他脚步微顿，挑起眉梢垂眸看她。

“明明说背我回去的。”小姑娘说完还顺势打了个酒嗝，“这不是嗝……，不是背。”

明知道跟喝醉的人无法沟通，秦砚川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反问她：“那你呢？说是和同学吃午饭，结果自己偷偷在外面喝酒到半夜。所以你到底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又是假的？”

江岁自下而上仰头看他，头晕目眩的状态里她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梦境。

纠缠多日的无力感又卷了上来，她似乎清醒了几分。

秦砚川抱着她站在柔软的沙滩上，凉凉的海风吹过来时，他到底是听见了江岁的回答。

“想让你走是假的，说开玩笑也是假的。

但喜欢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