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武安王势力庞大,多少人投靠于他,而他自然也墙头草一般跟风,以为能混上一份从龙之功,便无愧于先祖所承袭下来的国公荣耀。
却没想到那次血书事件还未能惩处太子,先帝便先驾崩。祁王手段狠戾,迅速铲除武安王及其党羽而助太子顺利登基。圣上登基后,照着那份假血书,定下了二百多人死罪,全部斩杀,哀声遍野,血流千里,可谓惊动一时。
若非他找了机会果断将血书中自己那页撕下,若非他在武安王那里只是个不知名的小卒。
五年前,他早死了。
可是邱子叶竟然知道此事。
明明五年前邱子叶才十二岁,只身一人在梧州生活,究竟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心魔令他胆寒,这个邱子叶,必须死!
“阿爹,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诡异却又清甜的声音响起,安国公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书房门口,他瞳孔放大,牙齿止不住打颤。
邱子叶,竟然还活着,还不声不响地进入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地。
“你、你怎么......”
姜秋叶看着发抖的安国公感到好笑,“我怎么了?”
安国公避开她的视线,双手搓揉,道:“没、没怎么。叶儿,突然回府,也、也、不告知一声。”
姜秋叶缓缓走上前,眼睛一直盯着低着头的安国公,坐上了他的太师椅。
啧,这个便宜老爹,胆子这么小还敢干出买凶杀人之事。
“哦,我今日来,只是想分享一件趣事。”
安国公忐忑不安地看入姜秋叶的桃花眼中,还有她那两个浅浅的酒窝。
为何她小时之时,他没注意过这个女儿脸上有酒窝呢?
姜秋叶继续道:“今日祁王殿下包围了金品阁你知道吧?”
“知道。”他就是知道此事,却不明原因,所以今日才如此心慌。
“祁王殿下为了抓住张家灭门惨案的凶手,在放我出刑部之后,其实一直都派人暗中跟着我。”
安国公腿一软,手用力撑住书桌才没倒下:“跟、跟着你。”
“嗯,是的呀。因为我是张家新妇,还是此次灭门案件中的漏网之鱼。祁王殿下猜测凶手有可能会再次对我出手,所以一直派人跟着,等凶手出手之时,便能将那真凶抓获。”
“所以这些时日,任何试图杀害我的人,说不定就是凶手哦。”
姜秋叶一扫那胆小懦弱又没用的便宜爹,毫不留情继续道:“祁王的手下发现,最近有三个人老跟着我。”
安国公如同置身冰窖,无法动弹,看着眼前的女儿,等待着死刑的宣判。
“不过那三个人被抓后,我便看出来他们不是张家案件的凶手,于是我和祁王殿下说,也许那三人只是起了色心,既然未能实施,便小惩一通......放走啦!”
“那、那就好。叶儿没事儿,阿爹就放心。”
姜秋叶看着安国公瞬间活过来一般,呼出了一口气,努力站直身子,可是他没想到令他更加可怕的话还在后面。
“阿爹,你有没有发现你书房中少了一份很重要的东西。”
安国公一愣,看向书架后的暗格,没有犹豫,立刻起身走去。
在姜秋叶嘲讽的目光下,他打开暗格。
空空荡荡的暗格,让他从冰窖中爬出,又坠入地狱。
姜秋叶低头一笑,这个老东西真是她见过最愚蠢的人。
“你——逆女!”安国公愤怒转身,眼神中杀意蔓延。
姜秋叶确是没看到一般,竖起食指放到唇边,轻轻嘘地一声,道:“阿爹,小声点儿,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若是我出了何事,那暗格中的东西,便会被公之于众呢。”
五年前安国公悄悄撕下的血书,没有销毁,却藏在了自己身边。将这么大的把柄留在世间,真是没有比他更蠢的了。
“不过阿爹放心,毕竟我现在是邱子叶,虽已出嫁,可始终与安国公府荣辱与共。只要阿爹莫要再找我麻烦,大家便都相安无事。”
此番一行,便是不想再同安国公此人搅合在一起,浪费时间。
她如今精力都放在季辞身上,哪儿有那么多时间与这家蠢人斡旋。
这人胆小如鼠,这样的方式定能让他安分起来。
“明白了么?阿爹?”姜秋叶甜甜地笑着,问道。
此模样让他毛骨悚然,为何她的女儿会变得如此诡异,她柔软的声音如那附骨之蛆一般,难以消散,啃咬着肌体。
他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见状,姜秋叶心中甚是满意,直接起身离去。
看着关上的房门,烛光晃了晃,安国公浑身松懈,再也站不住,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屋外紧接着下起了一场大雨,剧烈地拍打着屋外几朵菊花,花瓣支离破碎地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盛京郊外的小树林中,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土慢慢露出了一截苍白而扭曲的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