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眼帘,嘴角却带着温和的笑。
他想他的金乌了。
那个在枫叶林里,笑起来,比枫叶的颜色还温暖人心的女孩儿。
可即使恩诚明里说过那么多次,他不同意!
他只想要那个可以照亮他生命的暗蝶。尹钟皊却始终没有打消她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
尹钟皊最后下定决心要违背恩诚的意愿借用暗蝶的脸,是因为那场胃炎。
他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力的脸上盈满了悲伤和惊慌,双眉拧成了“川”字,失水蜕皮的双唇一张一翕,一直唤着暗蝶的名字。
他明明那么痛苦,那么疼,却一句难受都不说,一声也不喊,字字句句叫的都是她的名字,心心念念的都是平暗蝶。
她想帮他,她想救他!
他的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双唇干裂得不成样子,但一直张口呼唤她的名字,就像是一个溺水的孩子,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企图呼吸。
可她明明就站在岸上,却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不。她要改变现状!
她要伸出手去,将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拉回来!
她要做他的金乌!
于是,她瞒着所有人,偷偷地联系了韩国最著名的整形医生金书志。
当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以一张与平暗蝶九分相似的面容站在他面前时,隔着纱幔她都感受到了他的悸动。
她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他。
这样的惶恐。
这样的生气。
这样的欢喜却又是这样的害怕。
这样的小心翼翼……
他看着她,紧紧的。仿佛那双眼睛就长在她身上一般。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颤颤巍巍地,明明那么迫切,却走得极慢,仿佛他快一些,不小心带动的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一般。
他伸手拥向她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他如烟火那般绽放的心跳,一阵一阵的,鼓动不息。
那一刻,她知道,她是在他心尖上的。
他拥抱她的力道,由松而紧,最后仿佛要把她揉入自己的骨髓那般。
他哭得不能自已,却始终不敢大声哭出音来,他怕吓着她,哭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笑着还是哭着的,只是亦哭亦笑地抱着她,最后,晕倒在她怀里。
那时候她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个迷路了很久很久突然找到家的孩子。
他在她怀里,睡得那么踏实。
可他若是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只是她带给他的一场梦幻泡影,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急着醒过来了吧!
那时他从房间里飞奔出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这样□□右倒地跑到她跟前。
那时他已经清醒了很多,也喘息了很久,但心跳得依旧那样不冷静。
她站在背光处,傍晚的阳光温暖而柔和,带着梦幻的橘黄色,从背后洒落在她身上,令她看着,是那样的不真实。
他缓慢地伸出手来,轻轻地触摸她的面颊,然后确定了一般,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而他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就被她的一句“恩诚”打入了残酷的现实。
他的身体僵直在原地,慢慢地,近乎过了一个世纪那般,缓缓地从她怀里抽离开,同她拉开了一定距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掀起眼帘来看她。
而后,她看着他眼里的光慢慢地熄灭,上弯的唇角慢慢地落下,听着他如鼓般的心跳慢慢地平息……他涣散的双眼渐渐变得茫然。
“你不是她……”看清了一切的恩诚立即断言道。
“恩诚……”
看着恩诚那慢慢冷却下来的眼神,尹钟皊的心就像是被轱辘碾过那般难受。
可突然,恩诚茫然的双眼顿时盛满愤怒,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掐住了脖颈。
恩诚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那时的他拼尽了全力掐她,不过几秒时间,尹钟皊便觉自己的脖颈要被恩诚生生掐断了。
想来,那时的恩诚定是恨极了也气极了的。所以才使出这样可怕的力气,下这样狠的手。
那时他明明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气色苍白,连走路都踩不稳,跌跌撞撞才到她身边的。
也是因为如此,气息虚浮的恩诚才会认错吧。
两个月的病痛,使他眼花脑涨,不然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他爱到了骨子里的暗蝶,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认错了呢?
那时面对这样可怕的恩诚,尹钟皊心里登时升腾起了一个可怕的意识:他要她死。
是啊,他要她死!
那时的恩诚也来不及考虑,只知道有人盗用了暗蝶的容颜,气得狠了,下意识使出的力气,便是要她永堕地狱!
一旁的彭姨和丝临都吓坏了,急忙过来拉他。
自暗蝶出事后,恩诚经常嗜酒,脾气不定,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辛南特意在栗清阁里留了镇定剂。
幸好丝临反应快,不然她真有可能气管爆裂而亡。
尹钟皊醒来后是躺在菱阁,周围都是一片纯净的白色,连被褥也是雪片一样的颜色,看得她心里直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