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诚不知道,也没心思去深思。
好在一旁的假连翘开得正盛,蓝紫色的花瓣直挺挺地开在清雅的小篷亭上,守护着那一辆孤零零的木色自行车。
知处隧道1835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恩诚有时候喜欢骑着自行车,载着暗蝶,从米枫园的这方载到栗清阁的那方,然后再逛一圈,回到米枫园来。
他们相伴的时候,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且满足,就算只是逛逛两个园子,看一模一样的风景,可每天却依旧有不同的惊喜,丝毫不觉得枯燥。
彭姨见恩诚痴痴地待在原地,视线一直锁在那辆自行车上,便上前去询问他是否要用。
“不必了。”恩诚拒绝道:“去让阿哲把车开过来吧。”
彭姨微讶,抬头瞧了一眼恩诚,见他面色无异,这才道好。
恩诚刚钻进车时,恰好见到来寻他诉职汇报的季晨,恩诚没有理会他,径直开车离开了。
虽说这些天天影的事情几乎都是季晨和问浩等人在忙,但有些事还是需要恩诚定夺,有些情况还是需要让恩诚知晓,因此季晨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来寻他一次。
虽说恩诚每次都道“你们决定就好。”
每次都只是季晨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恩诚却在一旁充耳不闻,视他为无物,但即使是走走形式,季晨也仍乐此不彼,未曾偷懒马虎过。
眼见着恩诚绝尘而去,一旁的彭姨拧着脸心神不宁,季晨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先生要从大门回栗清阁去……”
剩下的话彭姨没有说出口,但季晨仍旧了然。
以前每到恩诚和暗蝶的各种纪念日,或暗蝶失踪的日子,或跳江的日子,或她第一次住进米枫园的日子,或是暗蝶的生日,恩诚都会一个人从米枫园的大门回栗清阁去,然后再从栗清阁那方的知处隧道走回米枫园来,然后再在暗蝶的花厅里酗酒,醉生梦死一晚。
“今日,即不是和小姐有关的日子,也不是什么节日,不知道先生为何突然又如此伤情。”彭姨左想右想都想不通。
“今日是尹钟皊第一次以暗蝶的容貌出现在恩诚面前的日子。”
季晨思索了会儿,黯然道。
“原来如此……”彭姨鼻子酸了酸。
“先生的身体刚有起色,今晚又要折腾,他怎么受得住?!”
彭姨捶着手,眼尾立马湿红。
季晨心里也焦虑不已。
“可不能让先生再喝酒了,这般下去,先生的身体定要垮掉不可。”
彭姨心里焦急得很,忍不住落下泪来。
季晨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文件。
“我去寻姜先生和问先生吧。”说着,彭姨便要转身去打电话。
“彭姨。”季晨立马制止道:“算了吧,他的脾气你不是知道,我担心他们来了,不仅解不开恩诚心里的结,还会让大家更加难受。”
彭姨揪着围裙,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是啊,先生的脾气倔,到时候闹起来,怕是大家都不欢快。
“对于他来说,从米枫园的知处隧道走到栗清阁,是离开;从栗清阁的知处隧道走到米枫园,是回来。这段时间他憋了那么久,他会享受这段旅程的。”季晨望着恩诚远去的方向,沉声对彭姨道。
说到这个,彭姨一个劲儿地难受:“若是不沾酒,天昏地暗的难过我都愿意让他一个人呆着,可是他难过,又离不开那东西。唉~”
彭姨深深地叹着气:“季晨啊,你说,我们先生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那么多年了,怎么就不愿向前看呢。”
“彭姨不也一样,这些年一直都在想念暗蝶小姐吗。”
季晨反问道。
“难得遇见一个频率相当,能够共振,还给他带去阳光的人,先生自然是想要记一辈子的。”
或许也是因为自责和愧疚吧。
暗蝶,你站在束栖涯上的时候,曾有那么一刻想到过恩诚吗?你是以怎样的心情跳下那冰冷深寒的束栖江呢?
恩诚一定不能原谅自己,因为他不敢想,最后,他没能成为你犹豫的原因,那他是成为了你跳下去的原因吗?
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她,最后也没能救到她,恩诚的心里,不仅仅是自责,更是无限的绝望吧。
所以这些年来,才这样惩罚自己,不让自己的生活里有一丝一毫的痛快。
季晨想,是在自我惩罚吧,也是在铭记吧,惩罚自己的不合格与失败。
雨夕回到林公馆时见林黎天摆了一桌子的早餐,中式的和西式的:面包和粥,牛奶和豆浆,沙拉和面条……各式各样,应有尽有,看的雨夕直发愣。
“家里是来客人了吗?”
雨夕忍不住左右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