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晞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还不能被她发现。
不管是出于恐惧女鬼发现后可能的凶性毕露，还是微妙的对现况的依恋。
她都不想女鬼早早的发现她。
“嗯？怎么没反应？”
黎溟直直注视着洛晞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里还是静若止水，只是在注意到不远处的废墟时略有波动。
余光看到洛晞身旁那颗被她扔的触手怪撞的拦腰截断的大树，黎溟悟到了。
原来是被这玩意吓傻了啊！
也是，突然身边的树就断了，正常人都会吓一跳，更何况洛晞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初三学生呢？
围绕着僵直着不动的洛晞转了几圈，上下打量了数次，黎溟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胆子真小。”
话说如此，黎溟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快走吧，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尽管默认洛晞听不见，她还是有点催促地开口。
洛晞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里的一点细微动荡终于归于了平静。
……糊弄过去了。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飘在她身侧扳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鬼，有点僵硬地向着那颗断树走去。
她走到断树的前方，那里躺着身体破破烂烂，扭曲着抽搐着的触手怪尸体。
似乎是完全失去了生机，尸体抽搐了几下就开始像冰块一样缓缓融化，红黄白三色的液体溢出，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地面。
在融化的中心，贴着断树的位置，洛晞看到那有一对灰白的眼球，它们也随着整体融化成浑浊的白色粘液，流淌到地上。
“哈哈哈，叫你犯贱呢，这不是死无全尸了吗？”
洛晞听到身后的女鬼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观察尸体的动作一顿，洛晞心里升起一点隐秘的无奈，对女鬼的恐惧彻底消失。
在眼珠融化，尸体的表皮，肌肉，骨骼全部化为一滩血水后，洛晞看到了一个粉色的，正在不断颤动的大脑。
她有一种预感，感觉这块大脑里有着和她体内如出一辙的力量。
大脑颤动得越来越快，像被晃动的果冻一样激烈摇摆着。
“这东西不会要爆炸了吧？”
黎溟有点迟疑地说道。
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大脑真的像是气球一样爆炸了，粉色的脑组织四处飞溅，马上要溅到距离最近的洛晞脸上。
“啧。”
黎溟轻啧一声，以洛晞肩上自从碰见她后就陷入沉睡的小白猫为基点，给洛晞上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
“死了还不安分点。”
粉色的脑组织撞上保护罩，滑落在地上，迅速地气化成白色的蒸气。
洛晞感觉有一丝丝力量随着这些蒸气涌进自己的身体。
装模作样地弯腰观察了一下断树的截面，在感觉再无力量涌入后，她起身，开始离开这个废墟之地。
小猫随着保护罩慢慢虚化，最终成了一团黑漆漆的鬼气，飘回了黎明的身体。
黎溟飘在她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断树前的血水，在斟酌了一下后，凝出鬼气，从血水的边缘开始，风卷残云地吞噬殆尽。
这样就不会再诈尸了。
黎溟满意地拍拍手，拍掉并不存在的灰尘。
二人回到了宿舍楼，发现王晨晨三人已经上床睡着了。
黎溟挑眉，她从这三人身上感受到一点微妙的气息，熟悉且让人心烦，可又和那道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气息有许多差异。
检查许久，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白袍道士。黎溟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给王晨晨三人体内的鬼珠添上一丝鬼气，加强了对她们的监视。
洛晞在上床后，久违地做了一个不是很安稳的梦。
在梦里她看到了三个与她毫不相关的场景。
一个穿着蓝色的学校食堂员工制服，衣摆上满是洗不净的油渍的中年男人正凝视一张空空的书桌，双目发愣，眼圈通红。
书桌上有一封信，洛晞看不清内容。
一个大着肚子的女生缩在厕所的角落，瑟瑟发抖，羊水和血液从她的下 体不断流出，手上紧握着一部翻盖手机，上面是几十通没打通的电话。
洛晞模糊地看到电话的备注是“男朋友”。
一个男学生趴在书桌上，对着满桌的试卷痛哭不已，他不断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短短的头发散落一地。
画面一转，洛晞看到了他站在天台上的背影。
她就像是这些人故事里的过路人，无法干涉故事的走向。想闭上眼睛，画面又会出现在脑海里，她被近乎暴力地强迫着见证这一切。
到最后，她只得面无表情地见证着。
他人的痛苦铭刻在她的心中。
“呜……”
黎溟躺在洛晞的身侧，看到她的眉头皱的厉害，脸上满是不安，嘴里也发出压抑的低吟，感到无比焦急。
她试着贴上洛晞的额头探究她的梦境，却发现洛晞现在什么都没有梦见，她的大脑仅仅只是在正常的休眠。
那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精神上找不到原因，黎溟只得把原因归为□□，当洛晞被今天树木倒塌的一幕吓得身体不适。
而且洛晞额头烫烫的，虽然平常因为体温差，她贴着也挺烫的，不过今天格外烫，像是发烧了。
早知道就不逞一时之快把那个畜生丢出去了。
黎溟暗暗后悔。
洛晞的身体发热，不断冒出的汗液打湿了衣服。黎溟又不敢一下把被子掀开，怕洛晞着凉，便只得施了个术法，把她的衣服烘干。
然后，思考了一下，凝固出实体，将自己的体温调节到令人舒适的冰凉温度，伸手抱住洛晞。
洛晞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被黎溟强制压下。
“嗯……”
在触碰到黎溟冰凉的躯体时，洛晞面前上的痛苦明显有所减弱，她无意识地回抱住唯一的冷源，发出一声舒坦的低吟，一人一鬼便以这样的方式安稳睡下。
……
月落星沉，天边渐明，黎溟在洛晞将要醒来时化为了灵体。
感受到洛晞的体温回归到正常范围，黎溟悬了整晚的心才总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