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儿刚走至门口,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谢白榆,脸色瞬间苍白几度,身体反射性地后退想要逃离此地。
然而,谢白榆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淡道:“明蝉落水是你推的。”
“我没有!你胡说什么!”夏婉儿厉声反驳。
她再傻也知道自己今日犯的错不能承认,否则她会声名扫地,成为京都世家贵女中的笑话。
谢白榆轻啧一声,从椅子上起身,他缓步向前,夏婉儿连往后退。
夏江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知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她做的,顿时气结于心。
糊涂啊!
婉儿是想害得一家百口人为她陪葬吗?都怪自己平日太过于溺爱她,才酿成今日这场大祸。
谢白榆手掌按住指关节发出“咔咔”响声:“我这人心地善良,从不打女人。”
夏江布满皱纹的眼角猛地一抽,他由衷地想指着谢白榆质问:
心地善良?
你吗?
“那就按照我朝律法来处置吧。”谢白榆说,“李少卿,夏小姐今日所作所为该当何罪,受哪些刑罚?”
李少卿答:“大周律令,凡谋害朝廷命官者,受仗刑五十板,流二千里。念在夏婉儿谋杀未遂,只罚五十板。”
谢白榆双臂环胸,他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便请李少卿带来的人动手罢。”
“下官领命。”
李少卿挥挥手,两位手持长板的人走向神色呆愣的夏婉儿。
其中一人道:“夏小姐请移步院中。”
夏婉儿腿一软跌坐在地,五十板落在她身上,她会被打死的。
“爹,爹!您救救女儿,女儿会死的!”她拼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孽女!你犯错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考虑你爹的难处!”夏江虽然嘴上责备她,但心底的慌乱一点也不比她少。
女儿犯下如此大错,他能怎么办?
只能拼着一张老脸求人呗。
夏江当即双膝跪地,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嗓音苍老沙哑:“少将军,我女儿不懂事,老夫向你赔罪,求你网开一面,绕过她吧。”
“爹……”
夏婉儿喉头干涩。
谢白榆冷冷扫她一眼,感叹道:“夏小姐有一位好父亲,可我谢家也只有一个明蝉,我今日既然来夏府为她讨公道断然不会心软,发慈悲。”
他扶起夏江,微笑道:“夏大人该去拜神佛保佑你女儿能挨完板子。”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爹!爹!”
夏江热泪盈眶,不敢回头看女儿被人拖走,更不敢听她凄厉的喊叫。
谢白榆跟着他们去后院,两位大汉将夏婉儿绑在长凳上,夏婉儿剧烈挣扎无果,粗实的绳子缠住她的手腕,浓烈的恐惧一点点摧毁她的心理防线。
她声色颤抖着大喊:“是我推的谢明婵,但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让她受点教训而已,我不是要害她死。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白榆以牙还牙,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恶劣心态说:“你说的我都知道啊,我也不想害你挨板子,我只是想让你受点教训长长记性,仅此而已。”
他冷声交代准备下手的两个人:“都下手轻点,把人打死是要吃牢饭的。”
“是!”
“是!”
板子击打人体的声音震动树上休憩的鸟雀,整个府邸都在回荡少女凄厉的惨叫声,她喊痛,她认错,她求饶,全都无济于事。
玉面少年映在她的瞳孔中比画像上的阎罗还要恐怖十分。
夏婉儿是真的怕死了谢白榆。
第十一下板子落在她身上,夏婉儿两眼一番晕了过去,两人拿着板子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白榆靠在谢壬搬来的椅子中,头也未抬:“继续。”
板子重新重重落下,少女忍不住呼痛惨叫出声,她的衣裙渐渐被鲜血渗透,直到与血肉粘在一起,再次昏过去。
这次是真的受不住了。
谢白榆抬手,汉子立刻停住动作。
夏府管家满眼心疼地看自家小姐,又不敢上前解开绳子放人。
谢白榆却主动与管家说话:“不把人带回去是觉得她挨板子挨的少了?”
管家立刻去解绳子,命人将她抬进屋,转眼又见谢白榆要走,赶忙替自家老爷送客。
府门口。
谢白榆翻身上马,轻飘飘望了一眼牌匾上的“夏府”二字,冷嗤一声道:“等夏小姐醒了,帮我传句话给她。”
管家:“少将军请说。”
“日后她要是想找明蝉寻仇,谢家随时恭候。”
……
谢白榆回谢府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踏着月色去明蝉的屋子。
“少将军。”
谢白榆做噤声手势,玲玉捂住嘴巴退到屋外合上门。
明蝉发热,脸蛋烧的红扑扑。
谢白榆走近,她忽然睁开眼睛。
“吵到你休息了?”他问。
明蝉:“夏婉儿的事你都解决了?”
“嗯。”
明蝉说:“谢白榆,你再走进些。”
谢白榆不明所以,上前两步站在她床头。
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掌心,细瘦的指尖滑入他的指缝。
他听到明蝉说:“怎么不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为我撑腰,一天下来,你的手还是冻得通红。”
“谢白榆,你冷不冷啊?”
谢白榆耳尖绯红,飞速抽走自己的手掌,浑身汗毛炸起,一连通地输出。
“谁说我去夏家是为你撑腰的?”
“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我妹妹。”
“明蝉,你少自作多情了。”
“咦——”
他还未说完,明蝉的枕头已经甩在他脸上。
“谢白榆,我要是再同情你一次,我就是傻子!”
结果毫无意外的,谢白榆被赶出门外,玲玉躲在角落吃吃偷笑,霜珠默默摇头叹气。
谢白榆气鼓鼓地回到自己屋子脱鞋上塌,他盯着屋顶,又抬起那只被明蝉握过的手,看了又看。
奇怪,当时他怎么就心头莫名一股悸动。